第一声高呼爆发在餐厅里,有人在用手机拍照。李敬池被他堵在门口,只能压低声音,无可奈何道:“我说,吃饭,接吻,上床,这些你不是早就做到了吗。”

说完这句,李敬池遮着脸离开了餐厅,而庄潇独自留在原地,被逐渐围上前的人海淹没。粉丝激动不已,没有人听到他低低道:“……但我们没有结婚。”

李敬池溜达了一圈,这才想起自己是坐庄潇的车来的。

他走到停车场,只见陈意蹲在车边抽烟,有些遗憾地读道:“震惊!庄潇在玉城餐厅公众求爱,昔日玉男影帝跌落神坛,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热搜挂着庄潇站在餐厅里的照片,他五官隽秀,双腿修长,眼神却像个失意的男人。李敬池凑上前:“拍到我了吗?”

“很遗憾,并没有。”陈意放大图片,角落里的人被鸭舌帽遮着,面目模糊,“评论都说这次庄潇同性恋实锤了,被偶遇在餐厅勇追前夫,然后惨遭拒绝。”

李敬池诧异道:“现在风向都这么开放了?”

“那可不。”陈意把一串图片展示给李敬池看,“去年他在一档央视的演艺类综艺里把孟安骂得狗血淋头,当时所有人都拍手叫好,攒了不少路人缘。”

家里有影协会长的母亲,背后有央妈,自己又手握无数实绩,确实没人敢动庄潇。李敬池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陈意掐了烟,转头问道:“去哪儿,我送你?”

李敬池确实有约:“绿山咖啡,你顺路吗?”

陈意打开车门:“不顺路也得顺,上车。”

系好安全带,李敬池才意识到:“庄潇怎么办?”

陈意踩下油门:“他有手有脚的,自己会打车回去,实在不行就共享单车呗。”

李敬池难以想象过半小时庄潇骑共享单车游玉城的照片又上了热搜,好在咖啡厅很近,十分钟后,陈意对李敬池挥挥手,扬长而去。

李敬池戴好口罩和帽子,推开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传来,女店员好奇地看着这个全副武装的年轻人,礼貌道:“是李先生吗,你朋友已经到了,在二楼。”

二楼的隔间里,女孩局促地望着对面的人,李敬池摘下口罩,颔首道:“好久不见。”

她正是当年在佘影昊的局上倒酒的侍者艾梅,几年不见,女孩已经褪去青涩,散下了马尾辫:“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假的,李先生,像你这么好的人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李敬池笑笑:“你后来还在花店打工吗?”

艾梅这才想起她去酒店帮唐忆檀送过玫瑰:“还完助学贷就回去上学了,对了李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她推出一个小小的U盘,李敬池想给她报酬,艾梅却拒绝了:“……其实我早该发声说你和唐总不是那种关系,当年是我胆子小,那现在至少让我做点什么吧。李先生,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估计都打不赢和孟氏的劳务合同。”

“谢谢。”李敬池收下U盘,问道,“你之后还会在玉城工作吗?”

艾梅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会了,我打算去国外旅居,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走了,临走时说:“李先生,大家都不是瞎子,我相信坏人会被绳之以法的。你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想不开。”

李敬池慢慢地喝着咖啡,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街景。那场酒局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谁也没想到,他当时一份无意的善举,竟然可以换得女孩不遗余力的帮助。几年一别,如今的李敬池用假死侥幸脱身,而艾梅也从孟氏顺利离职。

咖啡喝完了,李敬池垂眸,手指敲着杯壁:“绳之以法吗。”

天色全暗了,他买了单,再打车去机场。照方荨和何彦遥的意思,牛神的试镜估计是没有后文了。电影八月就要开机,剧组只剩一个月不到的准备时间,而李敬池需要担起导演和主演的双重职责。

凌晨十二点,红眼航班从玉城起飞,头等舱内,李敬池想戴上眼罩睡一会,却见右前方的人放下杂志,用余光端详着他。

杂志的封面很眼熟,正是李敬池在休息室看的那一本。

“庄潇。”李敬池闭目养神,“你去春城干什么?”

陈意友善提醒道:“热搜早说了,勇追前夫。”

庄潇额头青筋直爆,看起来想堵住他的嘴。李敬池想到了什么:“我去咖啡厅的那段时间,你不会一直在楼下吧?”

庄潇反问道:“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你有完没完,还阴魂不散了。”李敬池道,“我不喜欢女生,她只是我朋友。”

李敬池奔波一天,此时有点困倦,语气也不怎么好,庄潇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片刻后才道:“你生气了?”

李敬池道:“没有,但是你再问下去可能会。”

庄潇道:“你很讨厌我管你?”

李敬池警告他:“庄潇。”

陈意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庄潇总算不说话了。李敬池闭上双眼,迷迷糊糊之间,有一双手为他盖上了毛毯。空姐走过,好奇地看着这个头戴眼罩的年轻人,她刚想开口,却见旁边的庄潇低低“嘘”了一声。

空姐认出了庄潇,微笑着走远了。机舱的灯逐渐变得暗沉,窗外,玉城化为闪烁的光点,消失在夜色之中。庄潇喝了口水,把那本有关林裕淮的访谈杂志无私地塞进了置物袋里,留给下一位乘客品读。

过了很久,他左后方的人动了动,发出不太情愿的声音:“没有。”

说完这句话,李敬池就睡着了。梦里的庄潇变成了一头喷着火的史前霸王龙,穷追不舍地跟他后面,正当李敬池以为自己要被咬死时,那只大恐龙仰天长啸,把穿着野人草裙的孟厉孟安孟知全部吞入腹中。

四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春城,李敬池睡眼惺忪地揉着眉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晨四点多,天还没亮,人们安静地走出机场,李敬池则无言地看着两手空空的庄潇和陈意:“所以你们什么都没带?”

陈意诚恳道:“我也想,但来不及收拾行李了。”

庄潇好看的眉皱了起来:“订个总统套房。”

七月初正是春城的旅游旺季,当天市中心的酒店早被预订完了,陈意翻着廉价民宿,嘟嚷道:“哪还有位置啊,紧俏的很。”

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李敬池莫名其妙:“你们不会想来我家住吧?不可能。”

半小时后,天边晨光微亮,庄潇和陈意站在李敬池家门口,看着他困倦地掏出钥匙。门开了,小家干净整洁,全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李敬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我家只有两张床,你们去客卧睡吧。”

庄潇的脸瞬间黑了,陈意难以置信:“我?你让我一个直男和他睡一张床?要是他想到你在隔壁晚上欲火焚身饥渴难耐,不会把我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