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家三少爷！易檹（yī）！”侍童满脸骄傲，“三少爷天资卓越，为人善良，又是仙人之姿，年方十九，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年少有为！迟早有一天能比肩大少爷！可多的门派骄女和大小姐仰慕他呢！”

孟子卿听着侍童话里话外对易檹的偏爱之意，看着台上轻描淡写便将对手武器打飞的红衣少年，不过照面之间已破开对手的防守，直突要害，却又点到为止，只取武器又保全了对手颜面。刹那之间尘埃便已落定，少年冷厉的神情在对手认输后变得温和，琼鼻朱唇眸若点漆，不愧于仙人之姿的名头。

他赞叹不已：“确实厉害。”

侍童得意，“这次摘花会好多人可都是冲着我家三少爷来的，要我说，都是陪衬罢了。”他对着我孟子卿扬下巴，“喂，你呢，你不想和我家少爷比一场嘛？”

孟子卿真诚地回答道：“不想。”

“哼，谅你也不敢，你也不配。”侍童小声嘀咕着，“真是没出息……”

孟子卿不大在意，权当没听到。

台上的红衣少年收剑伫立，忽然似有所觉般往这边瞥了一眼，孟子卿心下一紧，不由得伸出手抚了抚心口。

盛夏的风温热，空气中飘来阵阵花香以及荷叶被阳光烘烤之后的清香，即便浑身湿透也按捺不住身体莫名的燥热。

孟子卿沉默片刻，又忽然笑着摇了了摇头，旖旎之情如天边云彩随风尽散。他又扔了一颗莲子进嘴里，一边嚼着莲子，一边看着美人斗武，尽管美人的每一招每一式看上去都凶恶刁钻，却依然赏心悦目，他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然而这些残影浮香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打过这一场之后孟子卿回归散漫本色，现在甚至没有孟老头追着他骂，他每天除了必练的功课，全在街上找些零碎的小活做，攒钱。

得空了便去看折花会的擂台，孟子卿因此结识了不少新人和好友，多是江湖上的散人，也有那么一两个宗门子弟，只是地位也谈不上崇高。但是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力，消息倒是灵通了许多，知道了不少谈资，茶余饭后也不再无聊。

“哎，话说你们知道最近那个消息吗？”刘冠宇挑起眉头，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地说到。

“你又在打什么哑谜？”何海东摆手，“快讲快讲。”

俩人都是孟子卿近来认识的，这天刘冠宇做东请孟子卿和何海东两人吃酒，说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不过又是找个由头约人出来聊天罢了，刘冠宇家境殷实，也是个热心大方的，常约着孟子卿出门。

“啧，你这人。”刘冠宇皱眉，好笑道，“怎得如此急躁。”

“不说了不说了，讲正事儿。”刘冠宇正色道，“我听说有魔道妖人要来捣乱。”

“魔道妖人？”何海东蹙眉，“如此之多的正义之士，魔道妖人岂敢平添乱象？就不怕被挫骨扬灰？”

“非也非也，易府这次的折花会动静可不小，如此热闹，如若出了什么事儿那就不是折花了，而是折了正道的脸面。尤其是易府主持此次大会，又是正道魁首，真让魔教中人干了什么，那可就脸上无光沦为江湖笑柄了。”刘冠宇摇头叹息。

随即他话头一转，又眉飞色舞，“嘿，话虽如此，易府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而且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这消息要是属实，你我能参与，或许也是个出名的好机会！”

何海东一时无语，真要出名还轮得到你？

“孟兄，你说呢？”刘冠宇看何海东一脸嫌弃，不想自讨没趣，转头询问孟子卿。

孟子卿在一旁好端端地看戏，突然注意力就转移到他身上了，一时怔愣。

孟子卿笑笑，直言不讳地说到：“我没那本事，不过刘兄你倒还真有可能。”毕竟刘冠宇家有闲钱，不是长子，武功也不差，没什么压力，东搏西闯可能还真会有点名头。

“是吧。”刘冠宇美滋滋地应道，摸着下巴，揣摩着。

何海东瞥了孟子卿一眼，无奈道：“你这人就是心太善。”

孟子卿莞尔，却不做回复。

“怎么说话呢这是。”刘冠宇不依了，这话可不太好听。

“来喝酒，可别浪费了刘兄一片心意。”孟子卿见俩人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赶忙打圆场，两人见此也举起酒杯，勉强算是糊弄了过去。

只是孟子卿那话除了一些搪塞，其实也有真心。他未尝觉得刘冠宇不可成名，也许称不上鼎鼎有名，但是在江湖上还是能有一席之地。

而自己，离这些太远了。

离易檹，太远了。

二、

易府有练武场，但多是门派世家的子弟在那儿练武，孟子卿不太愿意去但也不想扰了廖婆婆清净。

所幸他腿脚轻便，于是每日趁早出了城，在城外找到一片较为空旷的树林。萍城依山而建，一面环江，江面宽阔修有码头，只有南门和西北门两道陆路因此没有城墙，孟子卿出城也方便。

越往城外走，周边的建筑越发低矮简朴。

孟子卿拐进树林，熟门熟路地找到那片自己收拾出来的空地，展开手臂专心致志地练习剑式。虽然这剑式名不见经传，也并无出奇之处，但这是孟老头唯一可以传授给他们的武学招式。及不上大门大派但收拾一两个毛贼还是绰绰有余，孟老头也靠这门手艺养活了他们兄妹三人。只是孟子卿学艺不精，相比起小师妹来说勤奋有余但天赋不足。

他也只能再辛苦些，再刻苦些。

“咦？”

孟子卿听到人声，立即停下动作随着声源方向望去，秀美的少年今日穿了一袭青袍站在林间，近乎与幽蓝的山林融为一体，像是穷酸书生在话本里意淫而出的，山间勾人心魄的精怪。

“易公子。”孟子卿连忙抱拳行礼，同时低下头移开了目光。

“我记得你。”

易檹向前一步，从树荫里迈到光下，“前几日在摘花台上可有你。缘何在这里练剑？”易檹好奇道。

“府内应是有练武场才对。”

孟子卿一时不知该是为易檹记得自己而感到欢欣雀跃，还是因那日留下的印象是狼狈落水而羞惭，这让他也感到难以启齿。

“我……说来惭愧，学艺不精，不敢在诸位面前献丑。”孟子卿略显尴尬，为何偏偏是在易檹面前。

易檹心下了然，却也没有任何鄙夷之色，他打量了孟子卿片刻，垂在身侧的手敲了敲剑鞘

“易某一时看得技痒，兄台可要与我比试一番？”易檹发出邀请，孟子卿愣住。

“易公子莫要说笑，在下说学艺不精并非托词。”孟子卿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可比的。

易檹抽出剑，淡笑着说道：“我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