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瞧见有春蒿尖,他掐了许多嫩尖尖,这东西单一烧个菜汤好,和肉一起滚汤也不错。

许多野菜到夏天长老了,只能挑嫩的地方吃。竹筐里塞的满满当当,这些笋子和野菜足够他和沈玄青吃两三天,就起身背好筐子,喊上在不远处玩耍的乖仔一起往回走。

回去后他先到河边洗菜,野菜都倒出来,他把竹筐浸在河水里涮洗干净,等下要装菜呢。

竹笋壳一层层剥下来,到露出里面的笋肉就不多了,白色鲜嫩的笋子比较干净,在水里涮一涮就好,打盆清水泡起来,今天吃不完,能留到明天。

水芹和水缕菜一一洗净,春蒿尖也都用指腹搓干净了,三四样菜连同竹筐都是湿淋淋的,不好往身上背,只能拎着背绳。

前两天把带上来的一吊肉吃完了,陆谷把笋子泡在木盆里,心道今日做几碗素菜就好。

起锅烧水,焯好水缕菜后很快上锅蒸,他给灶底添好柴火,不用再管这边,从盆里捞出八个竹笋咚咚咚切成丝,再到院里挖了头新蒜。

等水缕菜蒸好,太阳朝西走了,陆谷把所有菜都切了,一碗清炒笋丝,一碗猪油蒜片炒水芹,再用春蒿尖滚个素汤,这些等下再做来得及,炒太早沈玄青还没回来。

锅盖一打开,菜面闻着实在是香,他没忍住,趁着热乎盛了半碗先尝尝,还给呜呜直叫的乖仔分了两口。

院里木架上的竹匾晒了一些药材,他翻了翻,好叫晒得均匀。

自家编的竹匾竹筐其实挺粗糙的,无论剖竹分解还是编制都不如正儿八经的篾匠手那么精巧,但足够家里用了,不必花钱去买。

前后院的菜地昨天浇过了,之前下山太久,有干死的早已拔掉。

水缸里的水不多了,不知道沈玄青今天回来要不要洗澡,近来炎热,在山里跑一圈浑身都是汗,就得勤洗。

陆谷提上木桶出门打水,乖仔跟着他跑,日子一如既往,说忙不忙,说闲也闲不下来。

再有这半桶水就满了,快走到门口时,他下意识看向前面林子,沈玄青总是从东边林子回来。

树影重重,遍地绿意掩映,忽然,乖仔冲着那边林子狂吠,眼神变得警惕。

“汪汪!”

陆谷从没见过它这幅模样,心中一惊,他离院门还有十来步远,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去,可脚下还没来得及跑,就和林子里那头毛厚嘴长、獠牙外翻的野猪对上视线。

公野猪脸长丑陋,身躯也庞大,这东西皮糙肉厚性情凶猛,别说人了,饿极了甚至会捕猎幼鹿,压根儿就不是吃素的。

在公野猪冲过来时,陆谷脸上血色尽褪,惊恐不已,连嘴唇都是惨白的。

手里的木桶哐当落地,水溅了一裤管,他腿脚俱软,但心里知道决不能瘫坐在地,野猪是会咬死人的!

乖仔疯狂吠叫,尖牙外露,明显着急又焦躁。

院门就在眼前,可谁知几百斤的山猪跑起来竟那般快,地面都似在震颤,那双猪眼镶嵌在长脸上明明很小,但一眼就能看出它浓烈的攻击性,除了残忍再无任何其他情绪。

野猪的长嘴和獠牙平时连地面都能拱开,那么长的獠牙,被戳一下身上就是个血洞。

陆谷惊慌失措,几乎是连滚带爬,在公野猪袭来之前跑进了院子。

“乖仔!”他煞白着脸,颤抖的声音有几分尖利,想把乖仔喊进来。

可院门还没关上,公野猪裹挟着一阵腥风冲到近前,原本想进门的乖仔被逼无奈,当即往后退去。

这野猪太大了,根本不是乖仔一只狗能对付的。

见野猪攻击乖仔,陆谷眼里当即就掉下眼泪,拼命喊:“乖仔,快回来,回来!”

有长树干顶院门,只要狗回来,他把门顶好就不怕了。

他这一喊被公野猪听到,转头如一座黑色小山一样奔来,陆谷从未面对这样庞大丑陋的可怖野兽,骇得肝胆俱裂,求生本能让他咬牙将院门关上,飞快将门闩插好。

“轰隆”一声,院门被顶的震动,门板和泥墙的接缝处簌簌落下尘土。

这头公野猪少说也有三百斤,冲击力极强,第二次撞过来时,咬牙拼着力气抱长树干的陆谷听到咔嚓一声,木门闩断了。

院门已经足够高大结实了,但没有长树干顶着,绝对撑不住第三下。

陆谷几乎都能看到野猪撞开院门的惨景,可外面传来乖仔更猛的叫声,叫声停一下后,门外野猪似乎掉转了身躯,他没敢停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生生将沈玄青都得费力气才能抱起来的长树干连拖带抱弄到了门后,死死顶住了。

院门不再被撞击,他双臂颤抖,几乎是从长树干上滑下来的,瘫坐在地。

门外狗叫声远去,他屁股刚挨着地面就爬起来,擦一把眼泪冲着门外喊:“乖仔!”

他不想把狗关在门外,可这会儿绝不能开,四下环顾,他把墙边靠着的梯子搬过来,连眼泪都顾不上擦,三两下爬上去,趴在墙头往外看。

乖仔一边挑衅,逮着空子试图撕咬野猪,一边往远处跑,看样子,是想把那头公野猪引开。

比起野猪庞大的身躯,它看起来比平时小多了,要不是机灵跑得快,怕是早就被咬伤。

陆谷哽咽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瞅着乖仔把野猪越引越远,渐渐连狗叫声都变得遥远。

第125章

日暮黄昏, 陆谷站在梯子上惊惧未消,擦一把脸上泪痕冲着外面山林喊:“乖仔!”

林子里没有狗叫声回应,他眼前只有一棵棵高大的树木, 遮挡住视线。地面溅起的尘土和被刨乱拱翻的草丛烟尘渐消, 除了这些痕迹, 再无别的动静。

风再次吹起来,林稍摆动不止,已到黄昏,山里凉的很快, 陆谷浑身上下都蹭了灰,脸上的灰土又被泪水冲刷, 狼狈不已。

他愣愣扒在墙头, 神色怔忪迷茫,在听不到任何回应后又落下泪来,天色晚了, 他不敢出去找乖仔,连院门都不敢打开,于是越想越难过,几欲掩面痛哭。

泪水吧嗒吧嗒落在泥墙和衣服上,他脸上变得更脏, 紧抿着嘴极力想克制哭泣这样没有丝毫作用的事,但眼泪就是忍不住, 越流越多。

直到几声狗叫传来,他慌忙抬头去看, 却是大灰和大黑从东边林子窜出来, 跑得比平时快多了,犹如两阵风, 很快就到了院门前,抬头冲着他汪汪叫了两声。

沈玄青回来了。

陆谷再顾不得别的,几乎是从梯子上滑下去的,咬着牙费劲将顶门的长树干挪开,院门一开,大灰就从外面挤进来,围着他摇尾巴,但神情和往常完全不同,像是闻到了野兽的味道而变得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