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小心调整细节,做最后的收尾。
随后双手抽起花束,交由一手握住,空出的一只手提了一下微然垂下落在地上的裙摆,拔步往外走。
穿过庭院花架,花园中万紫千红,百花尽头处有一俊美男子手持玉折扇,在春光融融下缓步行走。
贺之盈在暗处确认男人余光看不到她之后,理了理因急忙赶来而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发髻。
“可以了吗?”她用气音问道。
紫锦将她鬓边碎发理好,微微点头。
贺之盈将手上的花握紧,装作一副路过的样子走进男人视线。
在与郎君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她立刻端出早已演练过的意外神情,口中惊讶着说着烂俗的台词:“呀,表兄,真巧。”
容惟心里冷笑,巧吗?他就知道。风竹院外都是她的人,一旦他踏出院子,这狡猾的女娘就会收到风,这不,立刻上来扮偶遇了。
但尽管他心里如明镜一般,今日竟还是鬼使神差地出来了。
一定是屋里太闷。
他十分肯定。
贺之盈见郎君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讽刺,接着表情又变得有些怪异,若有所思一般,莫名微点了点头后,将视线定在她手中的鲜花束上她方才花了半个时辰插好的。
她微举起手中的一团姹紫嫣红,捧到男人面前,面上端的是一副娇羞小娘子的神情,甜腻着嗓音道:“表兄,鲜花赠佳人。”
男人不接,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似要在她面上灼出一个洞,眉毛一挑,语气轻蔑,微微低头凑近道:“哦?佳人?表妹更当得起‘佳人’二字吧。”
因男人的俊脸突然靠近,她雪白的小脸上立刻飞起两团红霞,胸口狂跳,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他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她脸上,脸上一片滚烫。
“表兄真会说笑。”
说话间她方意识到她的嗓音竟都打着颤!贺之盈强令自己镇静下来,脑中转得飞快,思考怎么与男人拉近距离。
坏心眼的郎君见女娘不过是纸老虎,心中尝到了使坏捉弄的乐趣。她先前还大着胆子说要赠花,可他不过微微凑近,脸竟一路红到脖颈,真是外强中干。
但他发现,现下的距离居然能看到女娘玉脸上的小绒毛,容惟眉头皱起,不动声色地将距离拉开。
被捉弄的女娘又大着胆子道:“表兄,我本打算将这花插在房中白玉花樽中,但既然在园中遇到表兄,就说明这花与表兄有缘。”
容惟眉头皱得更深,越说越离谱了,为了塞一束花给他,竟将缘分都搬出来说了。
罢了,看她这皱着小脸,绞尽脑汁编借口的模样,就将它收下吧。
容惟下定主意,以眼神示意随从收下。
女娘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愈深,往前走要将花递出去,但脚下不知哪来的微风,将裙摆吹入她的脚底,绣着栩栩如生的花朵的锦鞋狠狠地在裙摆上一踩!
贺之盈胸口心跳一停,来不及反应便往前扑去
完了完了,为何是她的脸着地!她的脸不会被脸上尖锐的碎石划伤吧,而且还是跌在容惟面前,她要丢死人了!
她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别摔得太难看……
漂亮的女娘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忽觉一道大力揽住了她的腰肢,鼻尖撞上坚硬,传来的痛楚令双眼下意识地做出反应,霎时眼里就含了一包泪。
正是春夏交接时节,济江已悄然升温,女娘也换上了较薄的春裳,隔着薄薄一层衣物,容惟清晰地感知到女娘腰间肤若凝脂,似光滑的锦缎,滑腻的手感令他心脏狂跳。
贺之盈鼻尖疼痛,呼吸加重,呼出的气息尽喷洒在他胸口。
容惟立刻感觉有一股火噌一下地从他的后背火速往上爬,令他青筋搏动。
怎么回事?!他怎就鬼使神差地往前接住了她,他当时尚未反应过来,脚步比大脑动得更快,双手也有自己的意识般紧紧搂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容惟懊悔极了。
贺之盈也并不好受,她神魂立刻归体,腰间传来的滚滚热流灼得她头皮发麻。
她、她发誓,她绝不是故意耍手段往如玉郎君怀里跌的,她……她尚未如此豁得出去。
她不敢抬头面对男人的神色,想也不用想,定是从里到外黑透了,她本想循序渐进的,平时也都是不痛不痒地试探以拉近距离,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不会厌恶死她了吧。
怎么会这样
“你还要赖多久?”头顶传来男人的嗓音,胸腔微震,贺之盈感觉自己的耳朵也烧了起来,直突突地顶着她的天灵盖。
第9章 第 9 章
“赖”这个字用得很好,女娘顿时更加羞赧,咬着水光潋滟的下唇,视死如归般地从男人怀中出来。
旁边的女使及随从都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盯着他们。
紫锦等人是想着,娘子竟如此大胆,直接扑进表公子怀里。复杂的目光中不由得夹杂几丝敬佩。
而容惟身边的随从则是想着,殿下竟然会揽住某个小娘子,这是多么稀奇的一桩事,这个贺娘子当真是又大胆又有手段。
女娘双颊飞霞,鼻尖通红,眼中结着厚厚的水壳,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感觉数道目光齐齐定在她的脸上,最具压迫性的自然是头顶那道。
她欲哭无泪,恨不得这就打个地洞钻进去。
数道复杂的目光令她窘迫非常,她承受不住心里压力,只想赶紧结束这次尴尬的“偶遇”,于是恶狠狠地将手里的花束塞进男人怀里,但她根本不敢看他的反应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身后的一众婢女见娘子跑开,这才缓过神来,匆忙对着容惟行了礼便提步去追娇羞逃窜的小娘子。
容惟看着手中尽态极妍的朵朵娇花,都似女娘红透的双颊,手掌中还若有若无地保留着女娘腰间肌肤的滑腻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