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嫌弃动静太小,怕人发现不?了?”
声音是直接在识海中响起?的,冰冰罕见的没反驳,缩了缩脖子,跟三更一块躲在坟头草里。
三更是个炮仗精,别个一点它就炸,往常和?冰冰你一句我一句的,总不?让人,现下冰冰哑了火,没人点,它自己也炸不?起?来了。
凑一块就互怼的一剑一兽,在此时诡异地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三更先开了口,指了指与它们所在的坟头相反的方向:“供奉土地灵的石庙在那里,咱们先过去吧。”
冰冰自然不?会反对?,将身形缩小了些?,看着一旁的三更,踟躇不?前:“你没有胳膊腿儿,要?我背你吗?”
三更:“……”
三更是一把大宝剑,光秃秃的,连剑鞘都没有,更别提胳膊腿儿,哦,其实也不?是光秃秃的,还有剑柄呢。这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就得了,非得说出来,三更木着脸不?说话,炮仗想炸,但看到冰冰那蠢头巴脑的模样,最后还是没炸起?来。
一剑一兽在黑夜中疾行,跑到了成人膝盖高的石庙前,供奉土地灵的庙大多都是这样的,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该有的都有。
石头雕成的土地灵石像摆在庙里正中央,这玩意儿雕得不?怎么样,跟拿块石头乱削一通似的,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不?过土地灵正好?是不?男不?女?的东西,这石像虽然难看,但也挑不?出大毛病来。
陈年的烧纸边缘卷起?,有被雨淋湿的痕迹,中间用石头压着,上头的颜色都褪干净了,烧纸前面还放了个小碟子,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碟子上面有几个“石块”,椭圆形的,应该是以前人们供奉的灵饼。
石庙中间洞门大开,两侧分别贴着一副破旧的对?联,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字都和?纸张糊成一团了。土地灵的供奉,一般是每年一次,今年刚过除夕,还不?到供奉的日子,因而这石庙看起?来有些?破败。
并不?是有石庙供奉就一定能唤醒土地灵的,这事儿得碰运气,有时候赶着运气好?,这玩意儿能显灵,运气不?好?,这破庙就是个摆设。
三更是个话痨碎嘴子,憋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叨叨起?来:“家小庙小的,破败成这样,那土地灵还能在这里吗?该不?会早跑了吧。”
冰冰也是这么想的,但它没说出来:“跑了也得抓出来,你注一下收敛点,别什么都往外说。”
三更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庆幸起?来,先前以为是个简单的差事,还准备自己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带着冰冰也不?错,起?码挨罚的时候要?两个人一起?,它不?用被这长毛的蠢货嘲笑?。
三更幻化成圆毛球,钻进了石庙里,一跳,直接蹦到了土地灵的石像上,踩着土地灵的鼻子,爬上了石像的脑袋。
冰冰:“……”好?家伙,欺土地灵太甚,看来唤醒一事有很大希望了。
三更在石像脑袋上扒拉了一会儿,照着凡间的习俗,土地灵的脑壳上都会放着建庙的镇纸,它摩挲了好?半天?都没找到,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怎么找不?到,按理说应该在这里啊。”
温柔的声音如夜风拂过,轻轻淡淡的,擦着耳朵散在夜幕里:“找不?到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三更晃了晃脑袋,它那脑袋和?身体?是一回事,相当?于整个毛球左右摆动了一下:“不?用了,在自己来就好?……”
“真的不?要?吗?我很想帮你的。”
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离近了一些?,就想贴在耳后响起?的一样,仍然是温柔的,温柔到挑不?出一分一毫的毛病。
三更坐在土地灵脑袋上,收回了在石像脑壳上胡乱摩挲的手?,绷着脸看着站在石庙门口的冰冰:“蠢货,你别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太恶心了。”
它一边说着,一边变亮了些?,暗红的光芒将小小的石庙填得满满当?当?,照亮了冰冰看着它身后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很温柔吗?”那声音还是从身后响起?来的,低低地笑?了笑?,“原来这就叫“温柔”啊,为什么说我恶心,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男不?女?的声音,配上一庙诡异又喜庆的红光,怎么看怎么违和?,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
冰冰一动不?动,嘴巴闭得严严实实,三更心里一咯噔,像被人从后头推了一下似的,身体?往前一扑,整个从石像上滚了下去。
它还没来得及化作流光,就被一双手?温柔地接住了。
准确来说,那不?能称之为手?,那是两根黑漆漆的,如同粗大藤蔓一般的触手?,藤蔓是胳膊,肥大的叶片像手?掌,将红通通的圆毛球接在掌心中。
三更身上的红光突然膨胀起?来,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亮度,它在满庙的红光中,看到一双……好?几双眼睛,碧绿色的眼睛。
“凡间人们常供奉的土地灵有四个,分别是池酆、彧沢、泗允、刍幽,每个土地灵的形态都不?一样,咱们淮州城供奉的是泗允,它的性格比较另类,是四个土地灵中最温和?的一个。传说泗允是半兽半灵,它有四双眼睛,分别看向四个方向,它的四肢是草木构成,躯干和?妖兽差不?多,声音温柔,雌雄莫辨。”
鹿云舒一听到四双眼睛,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密集恐惧症,尤其讨厌这种长了一堆眼睛的玩意儿。
“土地灵是真实存在的吗?有人见过吗?”鹿云舒边走边问。
苏长龄耸了耸肩:“每年都这么供奉过来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我总觉得,供奉土地灵这事有点胡扯,这土地灵都是妖邪出身,按理说应该供奉神灵,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习俗。”
鹿云舒暗自咋舌:你们当?然想不?明白,这其中根本就没有逻辑存在,因为这是作者的私设,不?带脑子的那种私设,单纯好?玩,管你妖邪还是神灵,作者开局一支笔,你们的世界全靠胡编乱写。
苏长龄说完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点紧张:“我们偷偷出来,会不?会给九方小师叔添麻烦?”
“应该……不?会吧。”鹿云舒也不?敢肯定,“阿渊既然说自己有把握,那肯定就没问题,我们只?是偷偷来看一看,又不?去掺和?,肯定不?会添乱的。”
苏长龄还是有些?不?放心:“少爷,要?不?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九方就好?,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跟老夫人交代。”
鹿云舒撇了撇嘴:“苏先生?还是把这话收回去吧,都走到这里了,前头还有不?远就到了,来都来了,你现在说这个,我也不?会听的。”
苏长龄:“……”这么直白地说自己不?会听,就有点过分。
“太过分了吧。”三更狠狠地抖了一下,干笑?出声,“蠢货都只?有两只?眼,你有一二三四……八只?眼,太过分了吧。”
八只?眼歪了歪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三更眨了眨眼:“虽然你的八只?眼有点丑,虽然你的温柔很恶心,但我还能忍受。”
冰冰:你这么说,是怕它不?生?气吗?
八只?眼似乎轻轻地笑?了下:“我不?是问这个,我的问题是,你刚才在找什么?”
三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托着它的叶片换成了一片毛绒绒,三更定睛一瞧,哦,是冰冰那蠢货的脑袋。,雪团子不?知何时变大了几分,正堵在石庙门口。
三更:“蠢货?”
冰冰没搭理它,看着眼前的石像:“泗允,现真身吧。”
妖兽一族,虽然亲疏辈分差得远,但互相都听过名?字,泗允作为土地灵,在妖兽族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