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八皇子进来了,屏退其他人后向他道明事情原委。原来是齐匀以心头血喂养邪祟诅咒众皇子的事情败露。
不止四皇子一人中招,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太子齐钰,差点在噩梦里睡死过去,以至于错过了今日早朝。
八皇子又是害怕又是疑惑:“四哥,您说六皇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是后悔告诉父皇,毕竟若不如此,日子一久皇兄们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只是六皇兄他无缘无故下此毒手实在是······您说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狗屁的难言之隐!”四皇子没忍住骂了句,随后赶紧捂住嘴低声道,“他就是没安好心,想害死我们兄弟几个!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可我似乎并没受影响,会不会是四皇兄您哪里惹六皇兄不高兴了?”
“我惹他?”四皇子眼睛一瞪,再次没压住音量,“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年纪比他小,母亲身份低微,他害你有什么好处?只要我们这几个在他前头的出了事,那东宫的位置不就轮到他了?”
想到齐钰居然差点死在梦里,四皇子分外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一向怕死,此刻不用人催端起符水喝了个干净,喝完摸了摸口袋转头问八皇子身上有没有带蜜饯。
八皇子沉默地看着他,突然问:“四哥,您就没什么别的想法吗?咱们兄弟里,六皇兄同您不是最亲近吗?”
四皇子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他那是恶有恶报!你可别拿那等恶人跟本王相提并论!”
在四皇子心里,齐匀那是死定了,这时候可不能把自己给卷进去。甚至觉得幸好齐匀对他也下手了,否则别人怕不是要以为齐匀是受他指使了的。
恶有恶报吗······
八皇子于心底重复了一遍,随后摇摇头,若真如此这世上哪还会有那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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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按着太子的交代跟四皇子通完气,也没再去找大皇子。
四皇兄是受害人,虽不知六皇兄为何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害他,但只要将真相告诉四皇兄,四皇兄自然会第一个跳出来报复。
而五皇兄生来就是爱凑热闹的脾气,见不得人好,有人落难却上赶着要去踩一脚。再加上他跟四皇兄素有矛盾,连带着对跟四皇兄形影不离的六皇兄也厌恶上了。
故而白日里八皇子只暗示了几句六皇子有古怪,五皇子就上了钩,还“反客为主”让他配合,欲带人去六皇子宫里搜证,来个人赃俱获。他自然不能让五皇兄打草惊蛇坏了太子殿下的安排,便只让五皇兄装做被下咒后的虚弱模样,等父皇召见。
至于大皇兄,太子让他不必理会,强行将对方拉下水反而有被反戈一击的风险。
原本八皇子还担心六皇兄发现端倪提早做了准备,抑或是被揭穿他说自己去见过六皇兄的谎言。等真正见到六皇兄,八皇子才明白太子说的“他没机会反驳”是什么意思。
因为六皇兄什么都不用辩解,也没有辩解的必要了。他白里透青的脸,阴冷涣散的双眼,和时不时抽搐的身体,都明明白白地彰显着他的问题之严重。
难以想象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竟然是往日里羞涩安静的六皇兄!八皇子不敢同他对视,只赶紧跪到他身后,跟他的皇兄们一样紧紧低着头求父皇息怒。
于是四皇子进到御书房的时候,发现他的兄弟们跪了一地,只父皇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下方。
正当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父皇才眯着眼看向他,像在看一个陌生的闯入者。过了会儿才认出他来似的,冲他招手:“是皓儿啊,来,过来坐。”
四皇子走到他父皇所指的那把椅子边上,犹豫着问:“父皇,他们这是?”
“没什么,有孽障在宫里私养邪祟诅咒朕的皇儿们,其罪当诛,他们却拦着朕不让朕处置。皓儿,你说是朕做得不对吗?”
四皇子当即额头冒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父皇是一国之君,定然是不会错的。但他知道那孽障说的是齐匀,父皇这是要杀齐匀吗?
“嗯?”桓帝脸色微沉,“连你也要拦朕,要放任这宫里妖孽横行吗?”
“父皇。”太子开口了,“六弟犯此大错,按律当严惩。可儿臣曾听闻蛊之一道邪异非常,江湖上有一群名为蛊师,擅养蛊以控制人心或咒杀仇敌,六弟年纪尚小,心性不定,也许是被控制才做出此等荒诞之举。”
一旁的大皇子神色微动,蛊师他也听说过,都说南疆蛊毒,这蛊师的传承自然也多半来自于那里。自前户部尚书季封在周重山手里交代出叶洪图这个名字后,锦衣卫的主力就即刻被派出京寻人,显然周重山已经告诉了父皇,父皇因此起了疑心让庞易亲自去找人。
季封是他的人,叶洪图自然也是。所以庞易会顺利抓到叶洪图,并审出那批户部掌管的库营已经被换成了武器粮草运往怀王的封地。
若此刻再出现六皇子被南疆蛊毒控制,意图谋害其他皇嗣的事,那岂不是两线并进?要知道怀王妃就是南疆一原始部落的公主。
不,再加上今年怀王齐戎违逆皇命仍没有回京,三件事压下去,大皇子觉得自己已然看到齐戎凄惨的结局了。
该还了,从手握兵权和封地的你开始,然后是老三,老四······自我回京的那一刻起,我会让你们把抢走的东西一样样还回来了!我才是皇长子,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的一切都该属于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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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间,齐匀好像又不用死了。因桓帝突然说他累了,于是这场闹剧草草结束,皇子们纷纷说着父皇保重告退了。
“四皇兄,六皇兄现在神智不清,您还是等他恢复些再来探望不迟。”见四皇兄一直往六皇兄那儿看,一侧的八皇子出言提醒。
他才不会过去呢,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见齐匀已然被几个太监绑着拖走了,走廊尽头幽深一片空空荡荡,四皇子收回了目光。
又是灰色的天空,荒地,断垣。
只是这次多了好些人,一层又一层,在后头的人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寻着缝将脑袋往里头挤。于是从他的角度看去,往往一个身体上都会有三四个脑袋,都是同样仇恨的厌恶的神情。
他跪坐在一处黑色水塘边沿,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水潭里散发出的寒气穿透他的皮肤钻进他的骨头,以至于他全身被冻得麻木动弹不得。
大抵是冷到反应迟钝了,过了好久他才听明白那一张张不断张合的嘴里吐出的字眼
“打死那水鬼!”
“那祸害终于现形了!”
“爹爹,是妖怪!打死妖怪能当侠客吗?”
“烧死它!挫骨扬灰!”
······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水鬼不是就在他们旁边吗?穿着跟他们一样的粗布衣服,脸上挂着讨嫌的笑。
还不等他大喊误会,就有一块小石子砸过来了,怒目看去是个骑在父亲头上脸蛋红扑扑的小屁孩儿。小孩父亲紧张地将他放到地上护在背后:“瓜娃子,也不怕被水鬼吃喽?”
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那父亲一面安慰一面又转头冲着他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