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昌平侯府佳慧郡主的贴身侍女,你如此言语,就是对郡主,对侯爷不敬!”
长发美人理都不理会,回抱住四皇子,委屈地告状:“夫君,她凶我。”
四皇子刚想问她到底是谁,就听见一个略耳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殿下,是我,江镜月。”
边说着,美人,哦不,江镜月抬手捂住四皇的嘴:“您待江某有恩,您有麻烦江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正好我有变声的功夫,男女老少皆可变幻,我看那侍女无非是看上您的地位想攀高枝,如今知道您身边已有了我,定不会再死缠烂打了。”
四皇子眨着眼,想反驳不是那侍女看上他,而是她主子。但转念一想,江镜月的法子的确可行,叶惠炜的侍女知道了便等同于叶惠炜知道了,只是这样一来叶惠炜岂不是更想不开了?
就在这时,江镜月又小声道:“殿下,江湖中有一门鉴谎术,我正好略通一二。此人刚刚自称郡主贴身侍女时,眼神躲闪底气不足,是在说谎。您若是不信,且看我诈她一诈。”
说罢不等四皇子点头,便用女声讥讽:“叶郡主身边婢女的姿容虽不及她本人,也颇为不凡,何时多出你这么个东西来了?夫君,我看此人打着郡主的名号招摇撞骗,不如送到大理寺去好好审问,再请郡主过来对峙,这欺骗皇子的罪名给她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那侍女脸色变了变,她的确不是叶惠炜身边的人,是昌平侯夫人让她来的。之前说什么郡主寻短见也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逼迫四殿下快些应下这桩婚事罢了。
她听夫人身边的妈妈提过,四殿下向来洁身自好,身边干干净净连个侧妃都无,怎么突然冒出个毫无礼数还颇为难缠的女人来?
见侍女不反驳,四皇子的面色阴沉下来。等对方承认自己是叶夫人派来的后,四皇子皱眉:“这么说来,都是叶夫人自作主张与郡主无关了?”
“不,郡主只是说不出口罢了,她只是宁可去死也不想叫您为难。”
江镜月深情款款地望着四皇子:“夫君,她又在骗你了。”
“我没有!”
“夫君,她死鸭子嘴硬,郡主根本没想寻死。”
“你!”那侍女惊疑不定地看着头都没回过的白衣女子,“你怎么知道的?你······”
“夫君,她好吵,我们将她赶出去好不好?”
四皇子被江镜月一口一个夫君叫得浑身难受,只想赶快了解此事,便点点头,刚要喊人。便见一道黑影闪进来,拎起那侍女又从窗户闪了出去,正是秋蝉。
愣神间,就听江镜月在旁解释:“我们这样,叫别人看见了不好。”
四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往后倒退几步同江镜月拉开距离。江镜月似乎也颇为尴尬,清了清嗓子叮嘱:“还望殿下不要将方才的事外传,否则江某在江湖上的名声可算完了。”
莫名的,四皇子在心底松了口气,干笑着点头:“自然不会。对了,你这面纱?”
“袖子上撕了块布下来。”
江镜月不在意地扯掉面纱,露出银制面具,有那么一瞬间四皇子觉得他的面具后仍是张扁平的面具,就像皇宫里的门,一重又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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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知道,她家小姐是想同四殿下结亲而不是结仇,事已至此她只得打道回府。
刚进府就有人迎上来说侯爷召见,侍女错愕:“老爷要见我?不是夫人?”
“夫人也在。”来人看了不明情况的她一眼,悄声提点,“里面的气氛似乎不大好,你说话做事都小心些。”
岂止是不大好,当侍女被昌平侯冰冷的视线盯住时,直接腿一软跪倒在地。
“你出府干什么去了?”昌平侯问。
侍女下意识地看了另一边的叶夫人一眼,叶夫人只一言不发地坐着。
“问你话呢,说啊。”昌平侯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到地面,咕噜噜地滚动。
侍女忙低下头去,额头触地:“禀侯爷,奴婢······奴婢去了甘霖园。”
昌平侯闭上眼,像是终于接受了事实,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事实他的女儿设计勾/引四皇子,他的夫人借此逼迫四皇子娶女儿进门,而这些都发生在他跟徐昌年争斗正激烈的时候。
“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昌平侯先是低声喃喃了句,突然站起来怒吼,“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你们想毁了叶家,让我叶家断子绝孙吗!!”
他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叶夫人:“你女儿跟谁都可以跟叫花子都可以,但那个人,徐姝的儿子,绝不可能!呵,你觉得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没办法了是吧?”
昌平侯左右四顾,从守在门外的府卫处抽出把长剑,就向后院叶惠炜的住处走。
叶夫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你要干什么去?”
“清理门户。”昌平侯头也不回,“我叶家没有那种不孝子。”
“叶勇!你给我站住!”叶夫人从屋内追出去拦在路中,边流泪边恨声道,“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逼着惠姐儿做的,你这么有本事,这么在乎你叶家的名声,那就来一剑刺死我啊!”
昌平侯喘着粗气,眼睛满是血丝:“你到底图什么?你忘了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忘了戎儿他是怎么含恨离京的了?
你为了让女儿当皇子妃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你这是帮她?你这是要害死她!有了这个算计胁迫皇子的把柄在手,你知道齐皓跟徐昌年他们能做多少文章吗?你什么都不懂!”
“是,我不懂,我只是不想让我的两个孩子吊死在一棵树上,不想他们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叶夫人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数十载的丈夫,他老了,不惑之年眼角已爬满了皱纹,他的发白了,背弯了,肩塌了,早不是当年那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郎了。
岁月无情,上天给了昌平侯辉煌的青年,却让他于中年时碌碌无为,只能心怀仇恨地在朝堂的泥沼中挣扎。沉下去时会有人伸手捞一把,想要脱身又被重新按进去。
他是桓帝制衡的棋子,是老派权贵推举的出头鸟,是徐党的眼中钉。多么重要的身份!多么脆弱的地位!
“你总是想着你妹妹,想着你外甥。可你妹妹已经死了,你外甥这么多年远在封地音信全无。叶勇,我们这些活生生的,就在你面前的人难道不值得你惦记吗?
叶家真的有以后吗?徐家倒了,还有张家,李家,唯独没可能让身为怀王母家的叶家出头!除非你指望怀王坐上······不可能的,太子有根基,四皇子有徐家,就连大皇子都有长子的名分在。怀王有什么?从他选择离京后一去不返开始,他就什么都没了!”
昌平侯长久地沉默着,半晌深深吐了口气,自嘲摇头:“我忘了,你一向聪明,只是平时不愿说罢了,心里早就想过了。可让惠姐儿当四皇子妃······叶家赢了自不必说,若是叶家输了,您觉得惠姐儿能不受牵连?”
叶夫人:“我同四殿下接触不多,但凛儿跟他相识已久,凛儿不敢跟你说,同我却经常提起此人。这位或许有诸多不是,但有一点,颇为护短。当年因为徐家庶子,他跟不少世家子弟起争执的事你也听说过吧?那时候他逛遍京城各大酒楼茶肆,但凡被他听到有人在背后讲闲话的,都被算了账,到最后谁还敢在外面提一句那庶子的不是?”
“那不一样。”昌平侯摇头,“他哪是维护徐默?他是在维护徐家颜面。如今徐家庶子上位,那晚陛下加封世子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一旦那庶子的言行同徐家背道而驰,四皇子跟徐昌年都不可能对他客气。他们那些人手上沾满了血,一言一行皆在算计,又岂会为儿女情长所累?”
“可我瞧着四殿下不是徐昌年之流,惠姐儿跟凛哥儿闹他,他也不曾端过皇子架子责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