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压根没将这女郎往崔氏女身上想,毕竟这事听着太过匪夷所思,他潜意识便没往上靠,只看着燕钰专心致志的模样,也不好搅扰,去犊车那里同皇后殿下问安告别,便骑着二兄的马匆匆离去了。

今日得了一场空欢喜,他要回去同阿母诉苦一番。

燕钰久久未寻得人,空耗着的模样也引起了卢皇后的注意,她招手将幼子唤过来,问其原因。

“我儿怎的还不走,在这找什么呢,莫不是东西丢了?”

燕钰没想着隐瞒阿母,但此刻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便大致说了个情况道:“阿母不知,我在寺里瞧见个让我欢喜的女郎,但是一不小心将人吓跑了,现在想着留下找找,阿母可否先行一步?”

一听这话,卢皇后眼睛都放光了。

为人父母,就是想看着子女成家,婚姻美满,眼下长女和长子都成家生子,瞧着都十分如意,只剩下这个幼子,

本来有着与崔氏的婚姻,但经过那般变故,婚事便飞了,卢皇后正愁着,却忽然听到儿子有了喜欢的女郎,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南华寺当真是灵验,回去定要为佛祖重塑金身才是,还有香火钱也不能忘!

但同时,她也为彻底放下崔氏女而生出一丝淡淡的惋惜。

那女郎她怎么瞧便怎么喜欢,可惜就是没缘分。

但这些都没有儿子的欢喜重要,儿子喜欢的女郎,定然极好,她自然也喜欢。

“当真是妙极,可曾问出是何家女郎,我明日便将人召进宫瞧瞧。”

问到这个点上,燕钰尴尬地挠了挠头,臊得满脸通红嘟囔道:“都说了没留住人,才要在这里蹲守,阿母就别问了,快回去吧,待儿子寻到了人一定带回去给阿母瞧。”

卢皇后听这话,不免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能将人家女郎吓跑了,定然是幼子又做了什么不稳妥的事,她深深为幼子日后的路担忧。

“那阿母先行回去,你也不要耽搁太久,许是那女郎早就回去了,你在这都是白等。”

燕钰应了一声,神色依旧专注地在周围青色裙袍的女郎身上徘徊,确实一次次失望。

卢皇后犊车渐渐远行,独剩下燕钰

殪崋

一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寻觅着。

燕钰眸光流转间,忽地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那是一个身形高大冷峻的年轻男子,如果燕钰没记错,那是破城那夜,站在崔砚身后的年轻人之一,同样带着莫名敌意的目光,让燕钰一眼便认出来了。

燕钰知道,崔家还有个养子,出身庶族,因为父母恩情被崔家收养,一跃到了士族阶层,原本在廷尉当差,但因为阿父登基后便随着崔氏一同卸了职,怕是如今对他家多有怨恨吧。

不过燕钰才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碾死这样一个人,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他闲的没事才会有闲心去碾死一只路过的蚂蚁。

目光再流转,燕钰看见了那驾带着崔氏家徽的犊车,然他只是虚虚扫了一眼,再不屑去看一眼。

燕钰第一次无比庆幸崔氏半路折返了,正好给他的心仪之人腾位置。

果然是老天爷眷顾,燕钰这样想着,心情愈发畅快,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畅快。

燕钰顿时恢复了精神,继续寻觅着周围女郎,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瞧他。

然时间随着一次次失望持续流逝着,直到南华寺山门处再没有一驾犊车,只剩下燕钰一人一马,他泄气般地坐在了地上,神色萎靡。

这样的情况,明显着人家已经归家了,他在这便是白费功夫罢了。

既如此,燕钰走到他的爱马赤玉跟前,抚了两下,就要上马。

但地上被其他游人行走时晃下来的桃花瓣提醒了燕钰一些事情,他顿时松开了马,狂奔到南华寺的桃林处。

找到当时挨了一掌的地方,燕钰看见了那几支熟悉的桃花枝,回忆了一下当时哪支是自青色裙袍的女郎怀中掉的,将最左边那簇捡了起来,宝贝似的抱在了怀中离去了。

燕钰想着,他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这是她的桃花,也算是个盼头。

回到皇宫时,燕钰先是回了自己的飞羽殿,将带回来的那株桃花好生让懂得侍弄花草的宫人养起来,才去了阿母的长春宫。

刚巧赶上阿母刚开饭,正巧阿父也在,两人皆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看便知是是阿母没管住嘴。

看见燕钰回来,元宁帝眼睛立即就亮了,叫宫人多添了一份碗筷,追问道:“少瑜回来了,快坐下用饭,顺便告诉阿父,那女郎是谁家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伤心事,燕钰一张脸便拉得老长,没急着应答,狠狠扒了一口饭。

元宁帝身为男子,性子比之卢皇后要粗些,没意识到什么,还兴冲冲地追问。

“怎么还拉着个驴脸,究竟是找没找到?”

话音刚落,元宁帝就被卢皇后在桌子底下拧了一下,哎了一声便老实了。

卢皇后心思细腻,看出了些不如意的,也不敢问了。

还是燕钰吃了几口饭,才闷闷道:“儿子没找到人,应当是早归家去了,早知如此,就不喝那坏事的酒了……”

说来说去,又将事都推到了李茂带来的酒身上,好在燕钰还算有些良知,没有将李茂供出来。

元宁帝刚想说什么,听到那个酒字,立即就没好气道:“你说说你,这不是该,佛寺本就禁止饮酒,你倒好,还带着酒过去,如今正是佛祖惩罚你,让你寻不到人。”

卢皇后先前也只是粗粗知道幼子在南华寺遇到了心仪的女郎,但不晓得是如何遇到的,又如何没留住人的,她很是好奇,便问了出来。

听阿母询问细则,燕钰有些羞赧地将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他醉酒去拉人家的手,拦着不让走的事。

不过他还是没脸将自己被人抽了一巴掌的事说出来,那实在是太丢面了。

如今醒酒了,燕钰也后悔不已,但当时那种情况,无论再来几遍,他依然会如此。

“竖子,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