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虽急着赶回洛阳,但也不能?无视随扈们的疲累,从上一个郡到这,已经不休不眠赶了一日的路,眼下凉州王起兵造反,为了后续能?让部曲将士有力气飞速撤回,他们眼下必须得休息一下。

但令仪没有急着将要折返的事情公之于众,先让他们歇息好了再说。

天色完全昏暗了下来?,扈从刚搭好了营帐,燃起火堆,连干粮都没送进口,警觉的他们便感受到了脚下的地?动。

经验丰富的他们当?即就?判断出了一大波骑兵正在靠近,速度极快。

“女郎,前方有大批骑兵正在向?我们靠近,还?请女郎当?心?。”

程言脸色一变,示意三千部曲聚拢起来?,将令仪护在中央。

鹿鸣原本就?因水土不服而?脸色不好,听了这话愈发不好了,紧紧抱着令仪的胳膊,尽管都害怕极了,还?不断出言安慰令仪,听得令仪想笑。

“没事,我们家的部曲也是?很厉害的,一定会?没事的。”

不仅是?在安鹿鸣的心?,也是?安自己的心?。

在送亲队伍严阵以待,众人面色凝重时,远处果然出现?一队骑兵,粗粗看去,少说也得有个三千人,皆是?装备精良,悍勇非常。

判断出来?的结果让程言心?又沉了些,但他还?是?神色沉稳地?管束着手下的扈从,不露一丝惊慌。

黑压压的一群骑兵很快靠近,为首的是?个身形魁梧相貌严肃方正的中年男子,身披玄甲,骑着带着盔甲的战马,带着大部队渐渐靠近了送亲队伍。

程言见人愈来?愈近,率先拔出了腰间兵器,一柄锋利的长刀,神色戒备。

见首领这般,其余扈从也干脆的拔出了刀来?,顿时一片齐刷刷的动静,将匆忙赶来?迎人的李将军看得一愣。

“前方来?者何人,此为凉州王家即将过门的新妇,休得无礼!”

局势不大好,程言适时搬出西北霸主,希望能?震慑一番对方,要不然真厮杀起来?程言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李将军兴冲冲地?过来?,见这副警戒的阵仗,当?即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诸位误会?了,我姓李,是?大王派来?迎亲的,就?要接崔家小女郎回去与我们五郎完婚呢!如今时局不太平,因而?带了许多将士一道过来?护卫,吓到诸位实在抱歉啊~”

李将军一番话让所有人面面相觑,程言看了看后面的令仪,见令仪点了点头,他下令收起了刀刃,与李将军客套起来?。

李将军还?记挂着差事,也不磨蹭,下马来?到令仪跟前,请她入婚车,言这就?启程护送她前往凉州安城。

令仪脸色微变,看着李将军热切的笑硬是?说不出什?么来?。

人家如此殷切地?过来?迎亲,令仪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要折返洛阳,她向?来?不是?这般冷硬的人。

且不说这事不好张口,若是一张口惹怒了对方更糟糕。

令仪鲜有地?支支吾吾起来?,一张俏脸上满是?纠结,明眼人都能看出令仪的异常。

“崔家小女郎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将军误以为崔家这个小女郎身子不适,下马过来?,如家中最寻常的长辈那般过来?关切令仪,那乐呵呵暖洋洋的笑容,看得令仪更心?虚了。

思绪纷杂的她压根无法开口言说自己的打?算,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淡笑称无事,点头回了婚车。

李将军说凉王妃和她那郎婿已经在家中等着了,明显是?催促上路的,令仪张了张嘴,还?是?没好说什?么话。

谁能?料到这时候来?个迎亲使,令仪想往回跑都要掂量掂量。

别?别?扭扭地?上了婚车,令仪抹不下那个脸,就?那么半推半就?地?被带着前行了。

到魏郡时候,就?算是?彻底踏入了凉州地?界,察觉到双方人马都疲惫了,便在魏郡歇了一夜,明早再赶路。

入夜,令仪睡在魏郡驿站的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晌才?睡着。

这下没有退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临睡前,令仪心?里暗暗道。

翌日,两方人马从驿站出发,向?着最后的安城进发,令仪也自觉换上了玄纁色的婚服,忧心?忡忡地?坐在车里,不时撩开车帘瞧瞧外面。

魏郡到安城是?最后一程,到了黄昏时分,令仪听到鹿鸣说城门到了,令仪探头去瞧,果然瞧见了不远处高大巍峨的城墙,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上面古朴磅礴的久远气息。

因为今日他们凉州王家有婚事,城门口提前被清场,令仪一行浩浩荡荡穿越了城门。

有许多百姓来?看热闹,想一睹京都名姝的风姿,但现?实让他们失望了,婚车不会?在城门口停下,崔家女郎也没有露面。

入了城,令仪逐渐感受到了烟火气,但这些让令仪愈发紧张了。

马上就?要同那个定了十多年婚事但素未谋面的郎婿见面再结为夫妻,令仪觉得委实太快了些。

她不知郎婿什?么模样什?么脾性?,对她来?说即将来?临的一切都是?未知,甚至马上还?有被抄家流放的风险,令仪只觉她这场姻缘太过可怕。

但她偏偏还?阻止不了一点,只能?顺其自然,祈祷自己这番能?够逢凶化吉。

……

安城,王府内。

因为家中最小的儿郎要娶新妇,尽管凉王昨天带着大军行了世人眼中的大不敬谋逆事,府上仍旧是?喜气洋洋,披红挂彩,红绸艳艳。

新房中,卢王妃将满脸不情愿的幺子拉过来?,亲手给人套上婚袍,苦口婆心?劝道:“你这孩子,眼看着新妇就?要来?和你拜高堂了,你不能?这么怠慢人家,快将喜服换上!”

面对阿母少有的强势,燕钰只能?屈服,半推半就?地?将繁复缀身的婚袍一层层套上,臭着脸,嘴里碎碎念道:“为何非要我留下,阿父那边多需要我,不若让我去帮阿父,让二兄、三兄、四兄帮我迎不也是?一样的,强留下一个不想留下的我,这又是?何苦!”

要不是?阿父三令五申交代了他一定得在家先将新妇迎了再跟上去,燕钰怕是?早就?飞过去了。

然尽管如此,燕钰整个人都懒懒的,到了时辰也拖拖拉拉地?不肯换上繁琐沉重的婚袍,急得卢王妃亲手给他套。

闻言,卢王妃瞪了他一眼,佯装恶狠狠威胁道:“你待会?见了你新妇可不能?这般,人家不远千里过来?嫁你,还?冒着风险,若你这个郎婿都怠慢她,人家女郎得多害怕,到时不准摆臭脸,听到没有?”

将阿母的疾言厉色收入眼中,燕钰长叹了口气,恹恹无力应道:“知道了,我会?朝她多笑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