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帝鬼使神差地开口?,语气带着对往昔的追忆:“我记得三娘年少?时虽也性子温和,但私下里?总有几分活泼,那时还时不时爱耍些小?脾气,生起气来谁也不理。”
“三娘以?前私下还爱唤我的表字,如今也改了口?。”
“三娘较年少?时变了很多。”
最后一句似是感慨,叹息声?仿佛带着一圈圈涟漪,让卢皇后也卸下了一惯的平和。
她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幽幽道:“人是会变的,陛下不也变了吗?”
元宁帝看着眼前分明极近却又极远的妻子,一颗心慢慢冷却下来,一种强烈的空落感席卷全身。
他好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醒来
令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四周一片安宁。
混沌的脑子一时没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她以为自己还被困在那所小院中, 眉心正要蹙起, 鼻翼处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栀子淡香。
那是齐王府她的闺房才有的气味。
想到这,令仪心神?一动, 倏地看向了床上的帐子。
没错了, 是她亲手选的竹青色绫帐,颜色浅淡, 隐约可见屋中灯火在摇晃。
令仪忆起那夜模糊却熟悉的轮廓,令仪心神?雀跃, 伸手拨开了帐子, 瞧见了刚进?来的鹿鸣。
鹿鸣见到她醒来,第一件事竟不是扑过来抹眼?泪,而是跑出?去叫人?。
起初错愕的令仪还没反应过来鹿鸣叫谁, 几息的时间,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横冲直撞过来了。
似乎是跑得太急了,中途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还在地上摔了一跤,好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 听得令仪差点笑出?声来。
“阿鸾你醒了!”
紧接着便是帐子被掀开, 燕钰那张久违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令仪怔忪了起来。
燕钰是九月中旬到西南平乱的,如今是十一月中旬, 中间不过短短两个月没见, 但当令仪再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却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因此, 当熟悉亲近的脸再度出?现在眼?前,令仪傻看了许久没有说话。
然令仪这副发怔的模样出?现在燕钰眼?中却变了味道。
满脸兴奋地扑到床前,刚握住女?郎的手,就看到令仪这样一副茫然发怔的神?色。
燕钰想起她脑后的伤,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那种传闻中的失忆。
想到这个可能,燕钰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一双黑眸满是悲怆。
谁也不能接受心爱的人?陡然忘却自己,忘却两人?之间所有的美?好回忆,燕钰看着那双迷愣愣的双眸,难受地闷声道:“不会真失忆了吧?”
令仪还在出?神?,晃然听到这么一句感?叹,然后就是对方小心翼翼的探看。
看着燕钰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令仪在此刻起了个捉弄的心思。
只见女?郎愈发茫然地眨了眨眼?,状若陌生地看着眼?前人?,口?气生疏道:“你是何人?,我又是谁?”
就连鹿鸣听到这话都惊呆了,下?一刻想扑上去说话,但看着姑爷还在前面堵着,鹿鸣急得团团转,也不好插嘴。
果然,燕钰一听到这话,一双眼?睛瞪圆了,万分难过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就差开口?说话指控她了。
令仪玩心更甚,再接再励道:“这位郎君为何这样看着我,是认识我吗?”
强忍着想要溢出?来的笑,令仪看着对方从落寞到振作,像是宽慰自己般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忘了那便再重来,我不怕难。”
听他碎碎念完,令仪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试探着攥住,郑重的话语传到耳中。
“我是你的郎婿,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刚成婚不久,你现下?是失忆了,不过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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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治好你!”
说着,燕钰想起阿鸾后脑还有伤,需得让医官过来检查一番才好,又忙着起身去喊医官,都忘了可以支使人?去唤了。
然刚起身,就察觉到一只柔软的素手勾住了他的小指,也绊住了燕钰离开的脚步。
他好似听到一声轻笑,细细的,是那种压抑不住的偷笑。
燕钰一脸懵地回头,瞧见了躺在床上笑得满脸粲然的女?郎。
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平和,这份无法抑制的笑中裹挟着狡黠之意,颇有种捉弄人?成功后的欢喜。
燕钰呆了片刻,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又喜又恼的情绪相互纠缠砸在心头,燕钰立即又扑回了床边,压抑不住满腔的激荡情绪,一颗脑袋就那么直直撞到令仪怀中,像是报复一般在她胸前乱拱着,闹得令仪猝不及防地惊叫了一阵。
“你这浑人?,做什么,好痒,快起来~”
燕钰的一通乱拱毫无章法,让她想起某些小动物?,但小动物?那样很可爱,燕钰一个大男人?这般,令仪有些吃不消,尤其是还时不时挤着她绵软脆弱的地方,使得她面色不自觉涨红了。
鹿鸣将一切明白了,知晓自家女?郎原是装的,也不担忧了,抬腿就出?去唤医官了。
鹿鸣走后,令仪双手抱住了那颗乱拱的脑袋,眼?眸晶莹地看着,一颗心几乎醉了一半。
“别闹了,想什么样子。”
燕钰气撒完了,满腔欢喜地对上女?郎同样满是柔软情愫的双眸,心中不断奔腾的热流使得他眼?眶都红了起来,像是要哭的征兆。
令仪立即捂住了他的双目,生怕他下?一刻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