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姿态若是放在普通的宫宴,是四十分不合规矩的,但眼下是婚宴,大半人?的目光几乎都会时不时落在甚为主角的新人?身上,裴衍这般也不算引人?注目了。

他追随着今日新妇的身影,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渐渐拢上了一层雾气。

尽管那?一身婚袍是为另一个男子穿上的,尽管她?从?未理会过他的心意。

他迟来的心意。

齐王婚宴上的酒选的是全洛阳城最好的,同时酒劲也是不可?小觑的。

火辣辣的酒液穿喉而过,那?样烈的酒浇到心上竟然是寒凉彻骨的,裴衍神色不辨喜怒,只满眼执着地看?着眼前喧闹的婚宴,一盏接着一盏,如上瘾了一般。

裴父坐在一旁,紧张且沉默地看?着这个儿子,生怕他一个酒劲上头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索性?,看?管了半晌,人?只是不住地灌着自己酒,也不吭声,最后醉死在了食案上。

裴父长吁了一口气,总算能放下心上那?块石头了。

……

剩下的事便不需令仪这个新妇操心了,她?被宫人?引去了燕钰的飞羽殿。

至于新翻修好的齐王府,两?人?计划着回门后再搬迁过去,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一路走来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飞羽殿更是如此?,红艳艳的一片。

令仪被秦媪和鹿鸣小心翼翼地扶着到喜床上坐下,看?着两?人?郑重的神色,令仪不禁笑语道:“要?让旁人?瞧了不得以为我是个瓷做的,哪需要?这么?小心。”

秦媪上下看?了令仪一眼道:“王妃这头上顶的,身上缚的,又挺了那?样久,定然是累坏了,老身是怕王妃累着。”

“对的对的。”

鹿鸣也跟着附和,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闻言,令仪动了动脖子,立即感受到了酸疼。

但如今还不是取冠子的时候,至少得等着郎婿过来才可?,这样显得尊重些?。

秦媪也懂得这个道理,故此?只能心疼地看?着,在寝殿转了一圈,扭头又问道:“王妃饿不饿,老身去拿点饭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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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令仪倒没有拒绝,她?确实有些?饿了,只叮嘱道:“不必太过郑重,拿些?简便的过来便成。”

什么?都未取下,燕钰也还未过来,就不想整什么?庄重的饭菜了,越方便越好。

“那?取一碗汤汤水水那?般暖胃的过来?”

秦媪的建议不错,如今正是仲秋,夜里寒气重,即使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婚服,在外头走一圈,指尖微凉。

吃些?热气腾腾的东西最好。

令仪安静坐于喜床上,不多时等来了秦媪。

秦媪带回来一碗馄饨,皮薄馅大,没到跟前便散发着鲜香的气味,勾得令仪更饿了。

一口一口将馄饨吃完,在宫婢的侍奉下再度漱了口,令仪刚坐回喜床上,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再一想,令仪浑身紧绷了起来,因为能在这个时候来的,除了燕钰没有旁人?了。

灯火辉煌的夜里,燕锋和燕锦一人?架着一边,迅速将中间醉了大半的燕钰拖到了飞羽殿新房前,顾及到里头有弟妹,他们细心了一把,没有直接踹开门将人?推进去,而是在外头敲了敲门道:“弟妹,新郎官到了~”

不需令仪应声,鹿鸣急忙过去将门打开了,两?王不好进新房,不客气地将人?往地上一丢,扬长而去。

夜色里,燕锋回头看?着被无情丢到地上的五弟,担忧道:“我们这样把五弟扔地上是不是有些?不好?”

毕竟那?一下听着摔得不轻。

燕锦嘿嘿一笑,拍了拍三兄的肩膀摇头道:“不用管,这小子从?小皮就厚实,又抗揍,摔这一下算得了什么?,况且谁让他装醉的,不装醉不就不被摔了?自找的,走喽~”

燕锋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五弟的酒量向来是他们兄弟中最好的,如今才陪了小半个时辰便成了烂泥,很难不怀疑是装的。

这样想着,燕锋也不多言了,七娘还等他,他要?快些?回去才是。

新房内,看?着一进来就跌倒在地的男主人?,不仅是一屋子侍从?慌了,令仪也诧异地走了过来。

看?着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的燕钰,令仪吩咐将门关上,刚想连同鹿鸣一起将人?从?地上将人?扶起来。

话还没出口,就见地上原本躺得好好的人?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让令仪既惊愕又重新燃起了紧张。

原本瞧见燕钰这副烂泥模样,令仪便想他待会大概也做不了什么?了,心中放松的同时有些?窃喜。

虽然这事她?也躲不开,但能躲一晚也好,却不想全是他装的。

“当?当?当?,阿鸾我是不是装得很像!”

人?虽没有真醉,但面上仍旧是染着红晕的,出奇地有几分艳丽。

人?一起来后,便满面骄傲地同令仪炫耀,那?幼稚的模样连一旁的侍婢看?了都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令仪叹了口气,也不与?他这个傻气的计较,只嗅着一身酒气,嘱咐道:“膳房备了醒酒汤,你要?不要?喝点?”

只见燕钰一边脱靴一边摇头道:“这算什么?醉人?的,今日我装醉装得快,就没喝多少酒,清醒得很,不必上醒酒汤。”

生怕满殿的人?将他灌醉了误了他今夜的大事,燕钰早早装起了醉,也不管旁人?看?没看?出来了。

今夜他不能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