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渊说:“我有。”
沈凌夕闻言心跳开始加快,握住酒壶的手指也不由得收拢。
四下静得连秋蝉都不吭声了,皎洁的月光洒在朱红画舫上,往渡兰湖的水面投下粼粼银光。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慕长渊,病弱的青年喝得醉醺醺的,说出口的话也半真半假:“仙君,我曾有一个仇人,想要度尽天下邪祟,我哪天要是死了,他得偿所愿,往后必定过得很好罢。”
沈凌夕的瞳孔骤然间扩大,随即垂下眼帘,鸦羽般纤细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两片阴影。
沉默在俩人之间蔓延。
慕长渊心想,他要是不认,就不问了罢。
此刻的温存与安宁是因为自己还是凡人,仙魔迟早走向殊途,百年后他们依然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他伸手要取走沈凌夕手中的酒壶,却听见对方垂着眼帘说:“他……不好。”
哐当!
青瓷酒器掉落在甲板上,酒水溅了出来,洇湿一片木板。远处栖鸦被惊起,扑棱翅膀飞向广袤的夜空。
慕长渊一手按在沈凌夕后颈上,吻住了他唇。
第27章 意乱情迷
这个吻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失控。
慕长渊并不满足于唇瓣的贴合, 而是很快撬开了他的齿关,青梅酒的清香在俩人唇齿间弥漫,沈凌夕想在完全失控前推开他, 刚抬手身体就失去支点,被慕长渊扑倒在画舫的甲板上。
皎洁的月光洒在俩人身上,慕长渊咬得沈凌夕有点痛。
刚亲上时, 沈凌夕感觉心里泛起一串愉悦的泡泡, 没一会儿这些泡泡就从心里跑到了上神的脑子里。
沈凌夕开始回吻他。
他两手环抱住慕长渊的脖颈, 宽袍袖往下滑, 露出一截手臂。
一个是三十三重天上天道至清至冷的上神, 一个是地狱黄泉里至邪至恶的魔尊。
过度的亲密接触从一开始就充满禁忌。
慕长渊的亲吻具有攻击性,而沈凌夕也没有退缩, 这把火愈烧愈烈,几乎把二人的理智燃烧殆尽。
湖风吹拂而来,慕长渊指间都泛着凉意, 直到他酒意上头,快要喘不过气, 才放开对方。
沈凌夕被他咬得唇瓣红肿,怔怔地盯着他。
慕长渊似乎是醉的,迷离的眼神中又好像还留有一丝清明。
上神重新环住肩膀,亲了上来, 魔尊避了一下, 没避开, 上神的唇瓣擦过他的唇角, 很快的, 呼吸交织, 俩人就像两条离了水缺氧的鱼, 稀里糊涂地又亲在一起。
这场亲吻究竟什么时候结束,慕长渊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上神的唇瓣比任何花瓣都娇嫩,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
迷醉中飘着青梅酒的香气,他心想这要是一场梦,不醒也可以了。
**
江南月色旖旎之时,厚重的黑云覆盖住苍穹,一海之隔的瀛洲陷入黑暗之中。
大阿修罗刚肆虐过境,浩瀚的鬼气在这里蔓延。
玄宗门上下一夜之间被屠尽,方圆千里毫无生息,亿万恶鬼邪祟井喷般汹涌而出。
一名身着蓝色粗布麻衣,头戴蓝色方巾的文质男子,走在焦黑的土地上。他犹如话本中误入险境的书生,一不留神就叫那野鬼捉去生吞活剥,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书生每走一步,颤动的大地就硬生生平息一寸,某种蠢蠢欲动的邪物被封回地心深处。
松软泥土与骨血混合,他走过的路径没留下任何痕迹,恶鬼邪祟尖叫着擦身而过,却不敢对他动手。
布衣草鞋的书生看起来三十岁出头,面容俊雅,目光深邃,可但凡瀛洲还有一个活人,必然能认出这是当今天下修士中最强的存在,化境半神的境界足以令三界仰望。
横跨过玄宗门残垣断壁,沈琢停下脚步,说:“天机阁的猜测是对的,有一只无记载的大阿修罗在瀛洲作乱。”
他刚说完,成百上千的厉鬼忍无可忍地冲过来。沈琢眼中映出鬼影,竟忽然从瞳仁内开启了一扇青铜门,鬼修被吸进去,轰然炸成千万缕乌黑的秽气浓烟,掀起了书生的衣袍!
竟是连剑气都无须召出,以分神为剑就能斩杀婆罗门厉鬼!
然而只消片刻,那团鬼气又重新聚拢,变成一只新的厉鬼,在半空中冲着书生咧嘴阴笑。
眨眼间,岛上的邪祟妖魔又增加了数倍。
万里之外,仙盟议事厅内。
不周山十二峰的峰主全聚集在一起,传讯符将瀛洲的惨烈景象传回仙盟总部。
众仙修见此情景,神情肃穆,心中渐渐漫起一股寒意。
“玄宗门门徒死后化作厉鬼,遭斩杀也不消散于天地,禅宗也无能为力。”
岁杪峰峰主薛昭雪忧心忡忡:“江南离瀛洲直线距离不过五六百里,最后一片净土难道也要失守……”
议事厅一片死寂。
因瀛洲大乱,沈盟主提前出关,此刻便坐在首座,垂眸拨着茶盖。君山银针竖直地飘在茶碗里,犹如一根根冒头的青笋。
天贶峰主叹道:“近来江南三番两次出问题,幸好凌夕还在那边坐阵。”
就有峰主问道:“江南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