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裴青野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动说道:“具体境界不清楚,因为鬼修尚未有明确的作乱记载。”

    仙魔是各种意义上的殊途。

    大多数仙修挂靠宗门,有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但凡有个什么事,整个仙盟都知道那位的仙路历程,比如修什么道、修了多久、师从何人、每年考核多少分等等。

    恶道就不一样了,鬼界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作恶到了一定程度,仙盟会派人前来诛杀,遇到杀不了邪祟才会记下来流传开。

    那晚鬼修在容城冒了个泡就跑,根本不会引起外界过多关注。

    沈凌夕奇怪道:“仙尊既然知道鬼修和慕川的关系,为何不称呼名字,而是一直叫鬼修,难道家中没给起名?”

    “……”

    话音刚落,沈凌夕清楚地看见上仙脸色开始变得古怪。

    “是这样的,”裴青野艰难地重新组织语言:“我此番下江南,并没有直接去慕家,而是到附近打听了一番。慕夫人不识字,当年一个‘慕’字就学了半年,从此发誓再也不学,所以给儿子起名也只能一切从简。”

    沈凌夕静静听着。

    “如果把前两个夭折的孩子算上,西厢那位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叫慕川。”

    沈凌夕:“?”

    “因为川字三画。”

    沈凌夕迟疑:“那他的弟弟……”

    “叫慕井。”

    “因为四画?”

    “是的。”

    “……”

    如此起名鬼才,令两位仙君对慕夫人肃然起敬。

    过了一会儿,沈凌夕才问:“鬼修的事他家里人知道吗?”

    裴青野敲着扇子摇头道:“应该不知道,方圆十几里的父老乡亲都清楚他家出了一位福泽深厚的‘仙君’,估计慕夫人逢人就炫耀这事。”

    仔细想来无可厚非:慕夫人早年受婆家欺侮,如今慕长渊重病不知道能活几天,家中再不出一个能顶梁扛事的男丁,在世俗社会中就更难以立足了。

    从古至今,寻常百姓眼里就一条正经出路考公。

    要么考仙界公务员,要么考人间公务员,这是光耀门楣的正道,其余只是讨生活过日子的旁门左道。

    沈凌夕不理解。

    人情世故并非历练就能积累,万物生灵是天道的起点,人作为万物灵长,是最复杂的一种生灵。

    好在他从不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与我同行的朋友还发现一个细节,慕夫人四处说自己儿子拜在玄宗门下,南方是有座玄宗山不错,但和玄宗门是两回事,”

    沈凌夕一怔。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凡人老百姓分不清,修士还能分不清吗?为了确定是误传还是真有蹊跷,我们专程去了一趟玄宗山,结果你猜怎么着?”裴青野顿了顿,说:“玄宗山仙门修炼档案中就没有慕井这个人。”

    慕长渊的弟弟从一开始就没有拜入仙门。

    沈凌夕沉吟道:“我听说东边瀛洲有一玄宗门,专修诡道。”

    裴青野倍感惊讶:“这你都知道?”

    沈凌夕淡淡的:“去过。”

    裴青野恍然大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游历范围还挺广。”

    “……”沈凌夕说:“既然不知道,那我去杀了鬼修,就说他得道成仙,归于三十三重天了。”

    他的思维转变太快,裴青野:“???”

    沈凌夕看见上仙的表情,思忖片刻后,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凡人繁衍是为了有人给自己披麻戴孝养老送终,慕夫人少了一个儿子,大不了我给她”

    裴青野痛苦面具:“万万使不得!”

    沈凌夕定定地看着他。

    裴青野手里的折扇差点掉地,好在他迅速找回平时的语气:“咳,凌夕啊,是这样的,你从小生活在临渊水榭,对俗世关系的理解和普通凡人不一样,”

    “一位母亲十月怀胎到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养大,这期间的艰辛、爱意和期盼不能按照简单粗暴的养老送终来算……”

    沈凌夕低垂眼睫受教:“师叔。”

    裴青野一逍遥散仙之所以能和仙盟扯上关系,是因为与沈琢算某种程度的故交。沈凌夕一开口喊师叔,裴青野的心瞬间就软成一滩水。

    平心而论,三界众生皆因玄清上神法相庄严,忽略他飞升前也是流光软玉的美人坯子。

    沈凌夕天生有一种清冷感,因修炼而周身灵气护体,似淡淡光华围绕,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冷玉,总让人感觉捂着捂着就能捂热,或者忍不住想要将他打磨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裴青野换了种口气谆谆教诲:“我不是怪你,凡人的事情仙门最好少插手,”

    一个不小心就引起连锁反应。

    “凡人也并不希望我们总掺和。”

    他们只是拿我们当许愿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