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政安静了片刻，终于还是别开脸，略显不情愿地开口：“你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唐燕久愣了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的有这么明显？已经到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可他自己明明感觉没有太大差别。

“算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轻声笑了一下，唐燕久看向柳无政，“这也是我今天找你出来的原因。”

肉眼可见的，眼前的Alpha，表情一下子又变得紧绷了起来。

“……我看你在其他人面前也不这样啊？”唐燕久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

哪怕不提那些媒体放出来的特殊场合录像，就是之前星舰上，他也见过这个Alpha和其他人相处的样子脾气虽然臭了点，但和面对他的时候，也全然是两副模样。

柳无政的嘴唇动了动，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那不一样。”

“所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没给唐燕久继续追问的机会，柳无政稍稍抬高了音调，摆出了稍显不耐烦的架势。

没有一点该有的威慑力。

让唐燕久控制不住地就有点想笑。

“嗯，大概就是，”努力地压下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唐燕久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柳无政的双眼，“很抱歉，”他没有采用任何委婉的说法，“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人僵硬的表情，而改变自己说话的音调，“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唐燕久笑了一下，弯起的眸子当中，映出了空中纷扬的落雪，“你可以重新追求我试试。”

“我不能保证到时候我会不会给出不同的回答，”纯白的雪花落在唐燕久的发间，倏忽间就化作了晶莹的水珠，“但至少那个时候，我能有其他可供选择的答案。”

好一会儿，柳无政才将视线从唐燕久发丝间，逐渐增多的水珠上移开：“你和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吗？”

唐燕久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下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还带着点没能彻底散去的雪松气息。

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还混有几个Alpha尚未被彻底消除的标记的关系，他似乎比一般的Omega比过去的自己要更容易沾染其他人的信息素。甚至不光是Alpha的，有时光是在路上，和Omega一同并行一小段距离，他的身上，都能留下属于对方的气息。

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些时候，确实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

“算是吧，”将心思重新转回了正在进行的对话上，唐燕久想了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反正都差不多。”

总结起来，其实也都是一句“押后再议”不是？

也不知道是从唐燕久的这句话里，联想到了什么，柳无政盯着他看了一阵，忽地笑了起来：“这已经是你仔细考虑之后的结果了，对吗？”

而他除了接受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除非他真的愿意就这样放弃。

如果用理智来进行判断的话，这或许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但人本就是非理性的动物。

“我觉得挺好的，”没等眼前的Omega给出回答，柳无政就继续说了下去，“至少这样，某个家伙就没办法天天拿你们认识得更早来说事了。”

而且或许，即便是他，也不希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源自一场双方均无法操控的意外与伤害尽管这一点没有办法真正改变，可将某些东西，在那段特殊关系的终结处，画上一个句点，说不定才是更好的做法。

默默地把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唐燕久“哦”了一声，巴巴地看着面前的Alpha，一下子想不出来该说什么的样子。有种傻乎乎的可爱。

是柳无政很少能够见到的模样。

“不过，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办了吗？”嘴角无意识地往上扬起，柳无政掩饰似的移开视线，又很快忍不住重新看了过来，“我总感觉，之后人还会变得更多。”

唐燕久：？

有点没听明白柳无政的意思，唐燕久露出有点茫然的表情。

“……算了，反正也没太大差别。”柳无政沉默片刻，倏地嗤笑出声。

反正就算人数变少，这个Omega对他的好感，也不会因此而增加多少。

“而且……”他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防止别人喜欢上这个家伙。

柳无政看着唐燕久的双眼，没有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第一次撞上的，就是这种迟钝的、麻烦的、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家伙柳无政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就是糟糕到了极点。

却又优秀到了极点。

眼中困惑的神色变得更浓了，唐燕久歪了歪头，却终究没有追问，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空越飘越多的雪花，小小地哈出了一团白气。

“……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比较好？”

柳无政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许多的Omega，忽地伸出手，一把将对方衣服上连着的帽子，扣上了对方的脑袋。然后在这个Omega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径直牵起对方的手，快步朝着能够避雪的地方走去。

……真的一点都不柔软。

掌心里的那只手，比他过去所遇到的所有Omega，都要粗糙，坚硬，一点都不“Omega”。

柳无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险些撞上自己的脊背，正一脸发懵地扯下头顶帽子的Omega，喉咙里发出的嗓音略显沙哑：“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唐燕久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最后带着点头疼地叹了口气。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唐燕久这么说道，“如果按照我不想直接拒绝你的这一点来说，我应该是‘喜欢’的。”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我好像，对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想直接给出拒绝的答案。”就连唐燕久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句“这是什么渣O发言”。

“所以，就算你为此觉得我花心、自私也完全没问题哦，”唐燕久朝着柳无政笑了一下，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拧起了眉，“按理来说，这么觉得才正常吧？你们为什么都不这么觉得啊？”

这种事情，难不成还有什么恋爱滤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