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久……唐燕久的脑子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给冲击得空白一片，卡住的齿轮一样，发出“咔咔”的无意义声响。好半天，他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啊？”

干巴巴得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

说到底，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通常来说是不可能的，”就好像知道唐燕久在想些什么一样，不需要他开口，池西戎就出声回答了他心里的问题，“只有在双方都处于发情状态的时候，Omega的受孕率才会达到最高而在这样的状态下，Alpha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标记欲望。没有Alpha会在发情的时候，和其他Alpha分享被自己完全标记的Omega。”

“可是他们确实这么做了。”唐燕久反驳。

“所以我说了，”池西戎看着唐燕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燕久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开口：“会不会是那个诱导剂的效果？”

“暂时无法确定，”池西戎停顿了一下，“而且也很难复刻当时的情况进行实验。”

光是在那种状态下，还能想着要去安抚其他Alpha，而不是崩溃或者任凭摆布的Omega，池西戎都想不出能从哪里找到第二个。就算能找到，也不可能让对方去做这样的实验。

唐燕久歪了歪头，他不是很懂这些学术上的东西。相比起这种去探究结果背后的成因，他更关心其他：“不能直接流掉吗？”

唐燕久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挺着个塞有五个婴儿的硕大的肚子生活的样子，也不觉得自己做好了抚育生命的准备按照他自己原本的人生规划，连伴侣都是和他无关的词汇，更不必说以此衍生出来的后代。

更何况，同时生下五个属于不同Alpha的孩子……光是这件事本身，听起来都是能要人命的危险。

“我尝试过了，”略微错开了唐燕久的视线，池西戎抿了抿嘴唇，“……办不到。”

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和行事，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去理会那些见鬼的“要等人醒了再征询当事人的意见”“要尊重婴儿出生的权利”“另一方也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利”之类的言论，第一时间就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但因为唐燕久身上的标记，被反复地覆盖、加深，那些在这个过程当中着床的精子的状况，复杂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程度，不光稳固得要命，相互之间还有着某种特殊的牵连，根本没有办法单独剥离。事实上，尽管唐燕久此时身上残留着的白茶气息的信息素最为明显，但另外几个Alpha留下的标记，并没有被完全去除。光是这种情况，就已经是没有任何先例可循的特殊。

倘若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将那些已然开始发育的孕囊一同剥除

“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池西戎低下头，看着有点愣愣地听着自己讲述的Omega，语气不由自主地放软了下来，“……大得超乎你的想象。”

“那如果直接摘除子宫和生殖腔”唐燕久又想到了一个办法，但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池西戎就打断了他：“因为复数标记的存在，如果要进行相应手术，必须连腺体一起摘除。”

“而事后你就算能恢复过来，也没有办法再进行任何高强度的运动了我是说超过慢跑十分钟以上的强度，”没有避开唐燕久的视线，池西戎说得很是认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唐燕久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开口：“那我该怎么做？”

他相信池西戎特意守在这里告诉他这些，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他他所面临的状况有多绝望。

“和那些Alpha轮流保持关系，”池西戎看着唐燕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把孩子挨个生下来。”

第18章 18仿若错觉的吻

房间里倏地就陷入了安静，连钻入窗户的风声都听不到。唐燕久盯着面前的Alpha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张开嘴再次发出了一个干巴巴的音节：“……啊？”

孩子流不掉，只能生下来，唐燕久理解，但为什么要和那些Alpha保持关系？还是“轮流”？

就算是想把自己不想抚养的孩子交给对方，也只需要在事先进行沟通，到时候再把婴儿送过去就好吧？这个莫名其妙地多出来的步骤到底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哪怕是猫狗之类的动物，一次生产五只都已经是接近极限，”池西戎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面前这个Omega的脑袋，但最终他却只是从对方手里，抽走了那个已经空了的杯子，往里面重新倒上了小半杯温水，重新放回了对方的手中，“更何况，它们还都并不属于同一个Alpha。”

即便不去考虑其他所有，这些印刻着不同Alpha的基因的、即将成形的生命，相互之间有可能产生的排异、争抢，以及一些他们无法预料的状况，都有可能对唐燕久造成极大的影响负面意义上的。在从未面临过类似时间的情况下，池西戎甚至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能够在意外发生时，及时地做出恰当的应对。

他不可能让这个Omega去冒这种风险。

“可是……”唐燕久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正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了，他反倒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最后就只憋出了一句，“又不是我想怎么生，就怎么生的……”

他总不能把其他的所有都憋着，先生一个下来，过一阵子再生下一个。

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实在很少出现在这个Omega的脸上。

再次抬起的手终于还是落在了唐燕久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池西戎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往下，轻轻地擦过了他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微微弯了起来：“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

首都星其他比他权限更高、技术更好的医生并不少，他这会儿能够站在这里，仔细地和唐燕久交代、叮嘱注意事项，靠的显然不是和对方之间的同学关系。

“我的一项研究成果……虽说原本并不是这个方向的，但正好能够在这上面派上用场，”没敢再多去触碰唐燕久的其他地方，池西戎收回手，重新将其揣回了装有糖纸的兜里，在这个Omega的注视之下继续往下说，“具体的原理就不说了，反正你听不懂也不感兴趣，”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下，眼中也浮现出少许笑意，“总之大致的效果就是，让你肚子里的那几个……”池西戎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Alpha的暴行的产物他并不是那么乐意用“孩子”来称呼它们，“……东西，进入一种近似休眠的状态，暂时地停止一切生长发育。”

“而Alpha的信息素，以及，”池西戎又顿了一下，才略微错开唐燕久的目光，从舌尖推出了那个在和这个Omega联系起来的时候，不由地带上了一丝狎昵意味的词，“性刺激，”他说，“能够在不影响其余胚胎的情况下，单独地唤醒对应的个体，并促使其正常成长。”

“这个过程不需要太长，最多三个月，我就能把成形的孕囊转移到培养槽当中，让他们在那里进行后面的怎么了？”话说到一半，池西戎忽地注意到了唐燕久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开口发问。

“没什么，”唐燕久立马摇了摇头，但很快，他又控制不住地叹了口气，发出一句满满的都是“时间改变了太多”的感慨，“原来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啊……”

“……我以前也很厉害。”池西戎沉默了片刻，没忍住出声反驳。

唐燕久歪了歪脑袋，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你以前也很厉害。”

能够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用一年的时间从零开始，考上对专业性有着极高要求的军方医学院，并在直接进入第二学年的情况下，只差一点就拿到了全年级最高的成绩，这种经历，不管说给哪个人听，肯定都会引来佩服的眼神。

被唐燕久这么直白地肯定，池西戎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唐燕久再次开了口：“一定要三个月吗？”

“我知道这比起通常来说已经不算长了，但”唐燕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西戎打断了。这个许久未见的、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已经有了不少变化的Alpha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给出回答：“一定要三个月。而且一定得是一个一个来，哪怕是两个一起都不可以。”

“我可以说一大堆你听不懂的专有名词来把你弄晕，也可以甩出一整摞你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数据，让你连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很清楚这个Omega的秉性，池西戎知道该怎样把对方还没有出口的话给堵死，“但我不想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他问：“你信我吗？”

那是唐燕久很少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的表情，让他能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的这个回答，容不得一丁点玩笑的成分。

唐燕久点了下头，轻轻地“嗯”一声。

池西戎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唐燕久觉得他的眼尾染上了那么一丝笑意。

这个人似乎总是很容易得到满足在唐燕久的记忆当中也是，每次只要他简单地夸上一句，就有种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愉悦气氛的感觉。

“这是我找到的、将对你的各方面影响降到最低的方案，”略微坐直了身体，池西戎不再像刚才那样直视着唐燕久的身体，在略微停顿了片刻之后，才把后面的那句话给说了出来，“那几个Alpha也同意了这件事包括之后转移出来的胚胎，也由他们各自负责，不需要你在这上面投注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