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一起转过日本的漆木屏风,来?到?铜绿色的长沙发。
“你们这里的装饰装修可?真是非常漂亮,尤其是这些瓷器,”客人说着。
“是,这都是以前家族的收藏,我?想摆着也是摆着不如拿出来?用用,客人来?了大家也好欣赏欣赏,”江慈说。
谢昭刚才一直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太在意走进来?的客人,听他的口音好像是美国人,她想着该打个招呼,赶紧转过身?,屋子里窗帘拉开了。
客人正?坐在阴影处,她有?些看不分明他。
而她背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客人恐怕也难以看清。
“您好,”谢昭与他寒暄一下,
但那客人却愣愣的,并?不回应她。
他好像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就像被一道闪电劈了一下。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闪电。
谢昭打量了一下他,他穿着非常讲究的西服,好像是那种欧洲专门定制的西服。
意式风格的西装剪裁。艾琳他们几个人可?能?要去参加什么会议,谢昭心想。
客人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站起了身?。好像不可?置信似的,仍然是站在原地并?不开口说话,也并?不上前。
谢昭觉得有?些奇怪,她想上前与他握手,又怕犯了他的什么忌讳。
这个客人略微往前走了一步,在光影交接处,她见他是一个和?艾琳年级差不多的男士,身?量很高,长得挺英俊的,虽然明显上了年纪,但人是很有?风度。
她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还有?精细的脸部轮廓。
“谢小姐。”这美国年迈的男人突然说起了中文,但他的声音在颤抖,每个音,每个字眼都在颤抖。
“是的,您是认识我?吗?”谢昭说。
她也没有?觉得有?特别奇怪,因?为她在名?利场上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认识。
她和?艾琳的社交圈互通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只不过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他是什么风投圈的吗?
那男人颤抖着又往前走了一步,细细地看着她,又似乎并?不敢看她。
见他的穿着举止,还有?刚才的谈吐是个挺优雅的男士,可?是现在他只是在哆嗦,谢昭真怕他一下倒了下去。
“先生您怎么样?您还好吗?”江慈也有?些害怕了,这个老叔叔,这个老爷爷不会是马上要晕过去吧?
美国男人站到?了光下,他的头发原本是金色,但现在上了年纪已?经?接近于白色了。他的脸惨白着,当然他本身?就是白皮肤,但现在是白的发青白的发灰,眼眶明显的发红,在不明显的光线下都红的惊人。
“谢小姐。”他哆嗦着,嘴巴哆嗦着。“我?一直在找你,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已?经?30年了,不,30多年了。”
江慈赶紧挡在了谢昭前面,“那个您是认错人了吧?这是我?女朋友,她今年也才29岁。30年前?她绝对还没有?出生呢。”
“是的是的,对不起,”那男人稍微恢复一点镇定,“真是对不起,这是你长得和?我?从前的恋人实在是太相像了。”
“30年前的恋人,一个东方女人也姓谢吗?”江慈问。
“是的,那是30年前的事了,她和?这位小姐实在是太像了,刚才这个小姐站在窗边突然转头。光影不分明情况下那种神态,她说话的样子和?三十年前的她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男人有?点神神叨叨的,江慈赶紧将谢昭护在身?后
“那个都30年前的事了,可?能?记忆也有?些偏差吧。”
“不可?能?有?任何偏差,”美国男人突然恢复了镇定,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像怀表一样的东西递给江慈,“这是她的照片。”
“谁的照片?您三十年前恋人的?”江慈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有?些离谱,这个老男人不会是什么新的搭讪话术吧?
老妈怎么带这种不靠谱的客人进来??
“请问您的恋人叫什么呢?他也姓谢吗?”谢昭问。
“是的,她是个中国女人,”美国男人说,“她的名?字叫谢青云。”
番外终 母女相逢
*
谢青云。
这名字就像咒语, 他说出?口的一瞬间,空气中的尘埃都暂停跳跃。
这中文的名字,美国男人发音很清晰, 他伸出?手指略沾了点水, 在茶桌上缓慢得写。
谢青云,谢青云,谢青云,三十几年?前, 他在图书馆坐着的时候, 在书页里这样写, 满满写了一面, 好像练字一般。
那时她就坐在他对面, 低头看书。
夕阳游移在白色的纸面上,将黑色墨水的字照成了浅色, 他小心翼翼得, 怕她看到?,又怕她看不到?。
“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同学。”他有些迫不及待, 在谢昭和江慈惊异的目光中自顾自得讲他的故事。
他等?待听众,太久了。
他们认识的那个年?代,美国最?高法院刚诞生第1位女性?大法官,桑德拉戴欧康纳, 此前大法官们纷纷抗议, 只要?有女人进最?高法院, 他们就集体辞职。
保守主义逆流反扑自由派的时代。
隐性?性?别?歧视无处不在, 女学生在美国高校里并不好过,高校录取男生的比例远大过女生。
这些女生战胜了其他候选人进入高校,自然是远比男生聪明?, 尤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