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蒋莱心血来潮,说:“去金沙湾吧,我最近想画大海,找找灵感。”
驱车到海边,金沙湾没被商业化,黄沙延绵,碧海连天,游玩的人不密,放眼望去,天地间空阔干净。
蒋莱脱了鞋下水,一个浪扑来,她想跑上岸,湿透的长裙黏住小腿,脚步没迈开,一头摔进海水里。
张劲笑着过来拉她,又一个浪扑来,瞬间浑身湿透。
车上没有换洗的衣服,附近也没像样的酒店,于是找了间清新干净的民宿,洗了澡,穿着浴袍,衣服让老板拿去烘干。
蒋莱走到梳妆台前,抬手解头上的浴帽, “嘶”了声,手也停顿住。
“怎么了?”他问。
“头发缠住了。”
“我看看。”他轻轻帮她解开缠住的头发,窗户对着大海,一片波光粼粼,炽热的光漫进空调房,照亮他们身后的镜子。
蒋莱透过镜子,看着他低头温柔侧脸,拿下浴帽,湿漉漉的长发堆在肩头,在镜子里和他对上视线,他没有离开。
空气剔透干净,纤尘不染,海浪声冲刷进耳朵,她缓缓回头,两人温热的气息呵在一起,身上淡淡的香味蔓延,像是雨后太阳照进玫瑰花丛,浓郁的花香缠绵着晒热的潮气宁静沉淀,只需轻轻一碰,香味就会崩开。
他的唇就在眼前,她一点一点靠近,吻上他的唇。
柔软,温热,很美妙。
但是,他没给出回应。
她一垂眼,退开,红着耳朵偏开头不去看他的神情,谜一样的安静里,她压低声音说:“是我冲动了。”
余光里,他的影子,没有离开。
下一秒,一只手握住她肩头,腰也被扣住,吻紧跟着落下,贴着她的唇,她被这力道一冲,后背撞到明晃晃的镜子上,滚烫的呼吸里,他们仿佛跌进镜子里的世界,梦幻般美妙的世界,木藤紧紧绕着玫瑰花茎,镜面阳光晃荡,香气四溢,在这间房里,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热切的午后,起伏的海浪声掩盖了一个又一个淋漓的夜晚。
他们在床上很合拍,也都很放得开,胆儿又大,感觉一旦来了,就遵从感受滚到一起。
一次他加班,蒋莱到他办公室等他,气氛到位,直接锁上门,在他整洁开阔的桌面上放肆了一次。
事后她坐在他腿上细细接吻,享受事后平静缠绵的美妙,突然有人敲门,他们一惊,飞速整理好自己,他开窗通风,她用画笔三两下挽起头发,快步走到沙发坐好,拿起一本不知道啥杂志,随便翻开一页装模作样地看起来,经理走进门时,她的呼吸还是紧的。
经理认真汇报工作,她在经理背后,偶尔和他对上一眼,传递一个只有他们意会的眼神。
就这么过了半年多,在一起时很愉悦,但谁也没提感情,没说过爱你,像是默契的禁区,没人打破这平衡,而是以一种清醒舒适及时享乐的态度交往着。
蒋莱满足,能量共振的人能相互滋养,陈漫和另外两个室友天天说她越来越好看了。
一次和他去景区玩,走进一家银饰店,蒋莱看上一对手镯,细细的白银圈,戴在手腕上简单又好看。
张劲买下手镯送给她,末了,大概感觉太便宜了,说:“你要是喜欢饰品,回市区我们一起去逛逛。”
蒋莱晃了晃手腕,手镯碰撞,叮当响:“我就喜欢这对,有分量。”
他笑,牵住她的手,在她没看见的角度,目光流露出怜爱。
就在这周,他们去金沙湾,蒋莱下水冲浪时怕镯子掉了,摘下放在防晒衣下面,还没习惯戴手镯,离开时撩起衣服就走,完全忘了手镯,等到想起时已经到市区了。
难得买到喜欢的,还是他送的,不舍得。
张劲看了眼时间,说:“回去拿来得及。”
蒋莱看了眼窗外飘起的雨,说:“算了,来回开车要五个小时。”
他明天还要上班,为了这几百块钱的东西不值当。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摸着空空的手腕,还有些遗憾。
夜深了,宿舍已经熄灯,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叫她下楼。
蒋莱穿着睡裙跑下楼,看见他发梢沾着雨点,拿起她的手镯时,鼻腔一酸,险些落泪。
他好笑地抚摸她的发,将她摁在自己肩头,无声安慰。
蒋莱回到宿舍后,久久不能平静,她想,我爱上他了,这很危险,应该警惕。
可还是陷下去,不受控制的。
她喜欢搂住他的腰,贴上他亲吻他,同时用手感受他腰间窄紧的肌肉,几次提出想画他,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私藏,连陈漫都不展示,他还是无情拒绝,睨着她说,看看就行了,别贪心。她翻在床上笑死。
喜欢他的声音,仿佛掺了安定剂,一句晚安就能让人安眠。
也会吵架,可只要他从身后靠近,拥抱住她,她又想,算了,多大点事。
有时候想,豁出去全部告诉他算了,一切的一切,话到嘴边,自尊心又不允许。
她和舍友都没说实话,怕被问起为什么家在本市,周末却不回去,她索性谎称家在外省,说了当年沈涵芝安排她寄养家庭的地方。
一边想要他更多的陪伴、感情、肯定,一边理智又将自己拉扯过来,不该这样,人一旦动了情就矮下去。
所以,在他办公室遇见他爷爷,被老人一个威严轻蔑的眼神击中自尊,她开始不安。
所以,得知他轻易开除一个秘书,仅仅是因为秘书擅作主张为他换了咖啡杯,而他得知爷爷会突袭公司,是助理告密,却没处理那位助理,她愤怒了。
所以,郑恬恬的生日宴会,她故意说,你带我去好不好?在他委婉的托词里,她猜出他早知道她是沈涵芝的女儿。
他什么都知道,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瞒得很好,她恼羞成怒。
反正迟早要分手,长痛不如短痛。
“分手吧。”还是在民宿的那间房里,她坐在镜子前,对镜子里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