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燕珩心底升起异样来,竟没忍住伸手,又在他脸蛋上轻掐了一把。哼道,“若知你这样骄纵,寡人才不会答应教你作学问。”

片刻后,他牵过秦诏的手来检查,冷着脸问:“疼不疼?”

秦诏点头,带着浓浓鼻音:“嗯,父王,疼。”

少倾,他拿肿起来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父王光滑的手背,含着泪道:“其实,父王打的不疼,只他们打的疼。”

听见这句,那心口仿佛叫人狠攥了一把。

连德福都跟着小声嘶了口气偏他心疼他父王,还知道安慰人。只怕再容不得人的心窝子,也得跟着疼罢。

秦诏见人不语,又道,“父王,其实……其实也不算很痛。与父王奉茶,必也不耽搁。”

燕珩冷着脸道,“奉什么茶,不必你去。”

这话本是心疼,然而秦诏却故作会错了意。

他先是添了慌色,复又挣扎着起身,跪在人腿边儿。

在燕珩冷静自持的视线中,他仰头看人,轻声说道:“父王,我错了。是我骄纵,也是我不懂事,惹是生非,招惹小公子和卫大人不开心。求您别生气……让我去给您请安吧。”

不等燕珩说话,他又道:“求求您了,我只一日不见父王,必是不行的。”

燕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被这样黏人的小子缠住,再狠的心肠也软了。

燕珩拿指背蹭了蹭人的脸蛋,淡淡地勾起唇来,“寡人并未生气,只是允你休息。你若愿意,便去罢。”

秦诏顺从地凑过脸去,又枕在人膝上,并将指头搁在人手心里顽,“父王,我……还有一事,要向您认错。”

燕珩垂眸看他,“何事?”

秦诏道:“画卷所画之人,其实是……”

燕珩默然,嗬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寡人知道,是你在秦宫的故人。不必再说,日后不许再画便是。”

秦诏哑声,跪直了身子,与人对视。他自那双凤眸中,捕捉到了某种敏锐的审视与纵容。

然而他父王,却只是冷淡地笑,然后抬手,以微凉的指尖,拭去了那颗眼泪。

燕珩:唉……

秦诏:父王~好父王~

燕枞:得,把我送走是吧秦诏,你怎么这么能装啊!

??[26]驱林泽:您、您慢一些。

秦诏顺着那姿势,将脸搁在他父王掌心里。

燕珩微怔片刻,到底停住动作,没将手抽出来。压在膝上的掌心烘着少年脸颊,柔软,肥嘟嘟的因那伤烫得发热。

秦诏忍不住,去摩挲他父王的指尖,分明觉得九国再没有这样体贴的人。

“燕枞生的娇纵几分,平津侯素来宠他,这样出格倒也不足为奇。”燕珩慢腾腾地开了口,比平日里柔和的音调磁性而好听,字斟句酌,像是解释:“但这等混账话,若非族中有心,小儿未必知道。如今看来,他也并非好人选。”

秦诏软声开口,“父王若您有了旁的孩子,我怎么办?”

燕珩嗬笑。

“你倒不讲理难不成真叫你……”

燕珩顿住,未将话说全。

笑话,难道真叫个秦人与他继承帝业不成?再有几年,选女生子,子嗣必也要仔细斟酌的如今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秦诏忙追问,“叫我如何?父王,叫我鞍前马后也好的。我自能读书做事,无一不勤勉。”

燕珩轻嗤,垂眸笑他:“你瞧你,可是勤勉的样子?再者,燕地贤良如云,寡人可曾缺你一个?不知哪日,便去效忠你那生身的父亲了。寡人养你两日,怕也只是换个虎狼崽子。”

秦诏蹭了蹭人的手心,亲昵道:“好父王,我才不是什么虎狼崽子。”

“我知道,您说的都是气话。我只比旁人都听话,都乖,都勤勉。您实在的看不上我倘若选中旁人,我自去与公子们鞍前马后也行。”

燕珩捏着人的下巴,将那张脸端到眼前儿,要他跪直了。

那微笑带起一双漂亮唇瓣来,浮游的气息自唇齿间带了一抹清香,音调克制而镇静:“寡人养你,不是给旁人鞍前马后的。”

他顿了顿,笑容更甚:“我的儿养在寡人膝下,是何等的尊贵?休要作践自个儿。”

秦诏愣愣地瞧着他父王。

凤眸中光影流荡,意味深长那么一瞬,早先打好的草稿与哄人话,竟骤然咽下去,忘的个没影儿了。

秦诏脑海中,只剩了那么一点清醒意思,那便是他父王俊美,威严,风华正茂还生了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

可他不曾发觉,帝王不容窥探的霜色之中,有略显复杂的怜惜。

燕珩双眸微眯。

他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情素,几多像是对待一只过于乖顺的狼犬?只狠掐住那柔软脖颈,然而舍不得用力,甚至气定神闲的拨出一根手指,去磨他的犬牙。

任狼崽子呜咽……纵多疑,却不惧威胁。

在帝王睥睨临世、冷漠无情的桎梏中,竟添了一分纵容。

秦诏被那句话哄骗了去,一朝打回少年人原型,跟着脸都涨红起来。他呆了良久,方才磕磕巴巴说出来一句,“可……可我,不是父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