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感受也很柔软,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毡毯,羊毛吗?
格桑梅朵想起以前见到过的那些农奴主们养的羊,有点想摸一摸身下的绵软,可是身体却酸疼得有些动不了。
‘其实,死亡的痛苦比起这些算不得什么吧。’
已经意识到这里不是长生天的格桑梅朵有些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甚至理都不理那道声音。
“……”那人显然也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女孩,虽然他自幼博学多识,学习了藏语,后来又出国留学学习到了外语,这才被那个外国军官“请”了来做翻译,但他没想过是给这样一个一看就是最原始的藏族部落女孩做翻译啊!
要知道这些年虽然国家积弱,被各个国家瓜分土地,但政府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救亡图存。乌斯藏里的人民往往身强体壮,是大好的当兵苗子,于是政府便花了大价钱想要改造乌斯藏人民的生活,基本上外面部落的乌斯藏人民和农奴主贵族们早就已经跟现代社会接轨了。
但乌斯藏是一块很大很大的地方,它的最深处人烟罕至,常有野兽横行,哪怕是最骁勇善战的乌斯藏战士也不敢贸贸然进入。
听说那里面也存在着几个传承很久的部落,那些部落还过着较为原始的习俗和生活,依靠着乌斯藏传说里的天女湖生存,部落里的人跟原始人也差不了多少。
他虽然学习了藏语,但他看这女孩的穿着打扮,跟以前时候的藏族人差不多,现代外围的藏族人早就把衣服改良了一次又一次了,哪还有这么厚实鲜艳却不方便的穿着。
所以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应该就是生活在天女湖附近的部族,那些部族隐世避居,说不得跟他学的藏语有很大的区别,万一人家根本听不懂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要被那些外国人给灭口了?
“完了完了,你说说,你怎么连藏语都不会,你叫我可怎么活……”男人光溜溜的脑袋出了一头汗,站起身时还甩了下长衫下摆,“要不,我干脆逃了……”
“我听得懂。”
作者有话说:
架空,有些传统习俗是我编的,有些是真的。
假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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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十六场戏 旧俗
男人明显吃了一惊, 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女孩。
她与内地那些他常见过的羸弱大家闺秀并不相同,皮肤并非苍白的雪色,而是一种健康又透着红润光泽的质感, 脚也是天足, 除却那姝丽至极的颜色,任谁看也只是个活跃于乡野的乡下女子罢了。
一开始他被找来当翻译时还觉得那外国人真是奇怪, 大好的华夏闺秀不选, 非要选那天女湖边住着的原始部族女子,真真是口味奇特。
但如今她这样静静看着他时,他瞧着那双漂亮又生机勃勃的眼睛,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男人哑然半天, 张了张口, 最后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格桑梅朵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但见男人颓然地抱住头不言语, 便知道他不想说话, 颇有些善解人意地移开了视线。
真是个怪人。
她并没有在这处叫做“医院”的地方待太久, 实际上她能够在这里一直躺着,也是因为男人要教她说外语罢了。
学外语的日子很难熬,一开始男人也并非竭尽全力教, 后来不知哪一次格桑梅朵发觉病房外似乎有人, 回头看却空无一人, 好奇苦恼之下第二天男人就莫名开始认真教她外语了。
“可是我不想学。”格桑梅朵有些难过,那些叽里呱啦的鸟语真的好难, 她实在是学不会。
在族里时就有人说她傻,巫医曾经觉得她漂亮灵秀, 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本来想把她要了去接自己的班, 但没过多久就把她退货了。
那时阿姆沉默地搂着她,过了许久才说了句“也好”。
她嘛,换成男人文绉绉的话来说,就是“资质愚钝、难堪大任”。
男人教的也很痛苦,要不是那外国佬给他下了死命令,打死他也不教这么愚钝的学生。
“真真是蠢笨如猪!”
说是这么说,可当男人看到那美丽的格桑花像是被雨水打蔫了似的可怜巴巴地托着腮看窗外时,本冷硬起来的心瞬间就软了许多。
有些草原的花,是无法在内地存活的。
“那些外国人看中了你,如果想要活下来,你就只能学这些,讨他们的欢心。”男人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这个年纪可以做他女儿的小姑娘。
“讨欢心?”换上了一身内地闺秀打扮的小姑娘依然无法老老实实做一个大家闺秀,转头看他时头发上的步摇一甩一甩的,“我为什么要讨他们欢心?我不能回草原了吗?”
自然是不能了。男人心想。或许那支军队的目的还未达成,可能会再入一次草原驻扎一段时间,但要带着她恐怕是不能了。
草原那么大,如果她要是逃了,很可能就会尸骨无存、再无痕迹。她的部族已经没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做那外国佬在华夏安置的情妇。
想到这儿,做了这藏族小姑娘几天老师的男人忍不住开始训诫起来:“不要老想着逃,也不要再想草原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为什么他们都叫她好好活着呢?活着有那么重要吗?
格桑梅朵不太懂。她在部落时有一位隔壁部落的小姑娘做朋友,两个人时常会借着放牧的机会相聚,一起唱歌一起跳舞玩耍什么的。
只不过,那个小姑娘从来都是只听她唱,从没开过口,似乎是伤到了哪里说不出话来。
而且她的耳朵好像也不太好,但她总是眼睛闪亮亮地看着格桑梅朵眉飞色舞地说话,所以那时格桑梅朵即便觉得不对却也没多想。
小姑娘有着光滑白皙的皮肤和圆圆的眼睛,在草原上也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但突然有一天,小姑娘来跟她道了别。
格桑梅朵看不懂她的手语,但她知道她是要跟她道别,就笑盈盈地对她摇了摇手。
此一别,便是死别。
再一次见到小姑娘时,她已经被制成了一面人皮鼓。就摆放在祭祀台上,簇新簇新的,上面还有一颗格桑梅朵熟悉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