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
听到这话,没等保镖让开,孟星悬就眉心微拢,直接推开人冲了进去。
横冲直撞地进了办公室,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却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在办公,只是颇有些倦怠地任由他身后俊美的年轻男子在帮他揉太阳穴。
看见孟星悬冲进来,他抬了下手,那年轻秘书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这就是你的教养吗?星悬,我记得我从未教过你不敲门便直接进入长辈房间。”
孟星悬咽下快要翻滚至喉间的呕意,直截了当地问:“之前关于……她的事,你插手了?”
听到这类似于质问的话,孟贺并不着恼,反倒很是沉稳地微笑:“你在外面待太久了,星悬,孟家毕竟是你的家。你若是喜欢那女孩也可以,只要你回来,我保证把她心甘情愿地送到你身边。”
之前那次交谈是他没有了解那个除了长得漂亮点,其他都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对他个性乖张的儿子有什么意义,后来慢慢查便也懂了。
他这儿子自小便表现出不符其年龄的成熟与聪慧,但是又极其封闭自己,几乎无法与外界沟通。原本他以为是那个女人把这孩子养废了,便由着她一次又一次把孩子送回祁家,这才叫他察觉出了一点问题。
后来孟星悬从福利院被寻回来,很多事情他都是让老管家直接操手去办的,所以就连一开始的寻死觅活他也只以为是这孩子病犯了才想找那个孤儿。
结果,经过了上次孟星悬的威胁之后,他才猛然发觉了这只雏虎真正的弱点。
不过没关系,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可以不动这个弱点,但是作为一位父亲,把儿子不敢接近不敢触碰的弱点亲手送给他,不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由于之前确实凭借孟星悬的高智商为孟家获取了一些利益,甚至于让他接触到了孟家的一些核心生意,所以孟贺现在即便非常忌惮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却也很想要重新掌控他。
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可以操作的,不是吗?
孟星悬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显出了几分老态、几分讨好的男人。
他鬓角白丝微生,眼下眼袋乌青和皱纹遍布,深深的法令纹镌刻在他微笑的嘴角,虽依然难掩年轻时的俊美,却也无不说明了这只曾经如同巨狼一般庞然大物的老去,已经完全不复当年谁也挣脱不出其掌控的、“孟家的天”的姿态。
他看了许久,然后笑了。
这一笑也不像是“季暮”的那种笑,反倒有点像“孟星悬”刚被培养出来不久的那种笑,大大的猫儿眼笑得弯弯的,与季昭有点相似的梨涡浅浅,十分乖巧懂事的样子。
“好啊。”
等到他出了那栋隐秘的小楼,他脸上乖巧懂事的笑容才逐渐褪去,变成了一种寒意瘆人的冷。
他坐上车,拨通了一则电话。
“屿哥,合作吧。”
祁屿已经很久没有接过孟星悬的电话了。孟星悬这人不傻,反而很聪明,在基本上恢复记忆以后便再也没来找过他这个“从小对他最好”的屿哥。
事实上这份好被打上引号就说明是有限的,小时候孟星悬自闭儿童一个,不爱说话没有朋友,祁屿所谓的对他好也不过是蓄意接近陪他玩一下益智玩具,或者找一些书给他看罢了。
毕竟当时孟星悬是孟家唯一嫡子,而祁屿则是个在正房夫人底下苟延残喘的“庶子”罢了,这份好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讨好,谁也说不准。
只不过这点“好”对于当初父亲不爱,母亲虐待的孟星悬来说,确实也算是一点慰籍了。
至少在孟星悬恢复记忆,发觉那场绑架案的内情正是祁屿把他推了出去,让绑匪们以为他才是祁家的目标把他绑走后,也没有下手对祁屿进行报复。
一则,是季昭签在了他的公司,投鼠忌器。二则,也是为了幼时、以及失忆后的一点点情谊。
祁屿这人小时候的处境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明明比他大了好几岁,当时的身高体型却依然瘦弱得可怜,加上他俩的血缘关系,这才使得绑匪认错了目标。
祁屿就在自家大厦的顶楼办公室重新见到了孟星悬。瞧着眼前这个许久不见,已经大为转变的少年……不对,或许该叫他青年了,心中情绪万千,脸上却依旧适时地带上了丝愧疚。
“好了,屿哥。别装了,我都记起来了。”
孟星悬径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里,眉目间也泛起了些疲倦。做“季暮”时他就是这样,经常因为动脑神情倦怠,只有见到季昭时才会露出属于少年的撒娇情态。
其实祁屿早就料到这一天了,不过瞧着当初刚恢复一点记忆时还会哭唧唧的孟星悬,现在却一副万事不经心看透世间的模样,作为“哥哥”的他心里还是存了些感慨。
‘虽然因为欠他的,发过誓不再骗他。但……还是当初更容易对付一些。’
想到这儿,祁屿忍不住抓了下短短的头发,含了块糖,眼里带了丝适当的笑意,“所以呢?合作什么?”
“把孟家弄了。”
祁屿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微凛,糖块顶在腮边不动了。
如果说别人到他跟前说这种话他只会觉得那人疯了让保镖把他弄出去,但如果是孟星悬说这话,就代表……确实可行。
孟星悬把带来的一摞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他。
正当祁屿低头翻阅着那些文件时,孟星悬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孟家也许一时半会掘不干净,但空出来的这些份额也足以让你、让你们几家吃撑了。”
“那么你呢?你要什么?剩下的孟家?”祁屿猛地抬头,眼神已然转成一片冷肃。
如果仅仅是剩下的、干净的孟家,那还好说。
他确认了这些文件的真实性,便知道这件事很大,大到孟星悬的条件或许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我?”
听到这话,孟星悬却站了起来,只是笑,表情却带了分桀骜:“我要这些脏东西做什么?屿哥,那些东西或许是你想要的,但不是我想要的。”
他仍旧叫他屿哥,语气熟稔,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无事发生过一般。
但祁屿的身体却依旧紧绷,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嘴上还笑着打趣:“怎么,还真成了嫌弃铜臭味的艺术家了?一心搞创作,连这些东西也愿意放手?”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