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女人气若游丝,那声音听得众人酥了骨头。偏生那个风流纨绔还毫无所觉,将人往自己怀里摁,大掌来到光洁的背部。
“怎么了?”宋毓好似回神,惺忪着眼,从美人肩头上探出个脑袋。
“无……无事……”官兵纷纷低头,不敢再看,“我等奉命追缉刺客,要将过往的马车都盘查一遍。”
“唔……”宋毓囫囵地叹了一句,问道,“那查完了么?本世子……可以走了么?”
领头的两人对视一眼,为马车让了行。
夜深人静,马蹄声悠长地散落在青石板路上。宋毓搂着怀里那具脱力晕厥的娇躯,一时竟有些无措。
反正,百花楼的刺客厉不厉害,他别的不敢说,单说这样貌和身材……
宋毓叹息一声,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能理解那个顾和尚了。
中书省,议事厅。
顾荇之将手里的账册合上,蹙眉看着堂下的暗探,神情凝肃:“这里的账目和往来,你确定都是宋毓在暗中经营么?”
“属下确定,”暗探毫不迟疑,“这些都是从朝廷安插在易州的眼线那里得到的,就算不准确,但出入不会很大。”
“嗯,知道了。”顾荇之淡淡地应了一声,挥手让暗探退了下去。
桌上的油灯摇曳,在账册上落下虚虚一道阴影,顾荇之伸手拂了拂,再次看见上面那个惊心的数目,不禁怅然。
十万两白银。
这是一个州府半年的财政收入。账册上记载,宋毓把这些钱皆数花在了秦楼楚馆、赌坊教司。
只是顾荇之怀疑,账目上的十万两应该还不是全部,私下里,宋毓每年的花销或许会更多。
这么多的钱用于养兵藏剑,他背后的实力有多强,顾荇之简直不敢想。
门外传来侍卫的脚步,顾荇之赶紧将案上的账册收了起来。然而跟随侍卫进来的,竟然是府上的福伯。
“大人,”他将手里一个锦布裹起的小包递给顾荇之,“这是姑娘让我给大人送来的。”
顾荇之愣了愣,想起这几日忙于公务,好像确实很久没跟花扬说过一句话了。
锦包很轻,不知道放了什么,顾荇之准备解开看看。然而才掀开一个角,他就被一片倏然闯入视线的鹅黄锦缎吓得赶紧将锦包又掩了回去。
“大人?”站在案前的福伯吓了一跳,看着一张脸红如熟虾的顾荇之探问道,“这、莫非这锦包有问题?”说着话,他就要把那锦包拿回去。
“不!”顾荇之额角渗汗,几乎是吼出来的。
福伯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只见板正的顾侍郎喉结滑动,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解释道:“没有问题,你回去告诉姑娘,我这就回去。”
“哦……”福伯弱弱地应了一声。
厅事的门被合上,顾荇之长长吁出一口气,将锦包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的细带肚兜。
其实花扬送这条肚兜去中书省是有原因的。
那日自世子府回来以后,顾荇之就总对她摆臭脸。偏生这人天天早出晚归,害得花扬想解释讨好都没有机会。
虽然两人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日,但丝毫不影响顾荇之这只老狐狸想做什么。
她经常是半夜里睡得正香,被人弄醒。
一连几天这么持续下来,顾荇之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花扬觉得生气又委屈。
夕阳晚照,花扬牵了阿福坐在顾府的小池塘边,脱了鞋袜戏水,不时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只小鱼干递给它。
阿福扭着胖胖的身体,用毛茸茸的爪子抱住花扬,啃鱼干啃得欢畅。
“咳咳……”身后响起某人装模作样的轻咳,花扬专心玩水,不理他。
顾荇之有些尴尬,因为自觉理亏,那句到了嘴边的“胡闹”拐了三个弯,说出来就变成了:“别着凉。”
“哼!”花扬撇撇嘴,扭头继续逗阿福。
顾荇之见她耍脾气,有心要哄,便俯下身,从怀里摸出一包糖饼递过去。
“哗啦!”
平静的池面炸出一片水响,阿福吓得喵呜一声,叼着小鱼干逃窜。而刚把头凑过来的顾侍郎,就被某人小脚一撩,踢了一脸的水。
“哈哈哈……”某人开心了,笑声清脆而响亮,引得顾府里本就不多的家仆都伸着脖子往这里张望。
她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做完坏事后还不忘抢糖饼,提起长裙就想逃离现场。
池塘岸边都是碎石,花扬赤着脚,顾荇之怕伤到她,赶紧侧身一压,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小狐狸就被老狐狸叼在了嘴里。
“呀!”再次低估对方实力的花扬后悔不已,却也只能在顾荇之身下困兽犹斗。
她怕顾荇之以其人之道治她,忙不迭地大声嚷嚷:“君子不与女子计较,顾和尚你是南祁第一君子,我不要喝洗脚水!”
谁知这人一狠起来便不顾君子之仪,作势要将她往水里拖。
花扬吓得哇哇大叫,假哭着求饶,还故意对着回廊上打望的家仆大喊:“救命!救命!你家大人要杀人啦!”
然而顾府的家仆自是有眼色,纷纷装作没看见,跑得飞快。
“好了,”顾荇之俯下身来,将唇贴在她耳畔,温言哄劝道,“不跟你闹了。”
言讫,他在她已然汗涔涔的额头落下一吻,将人扯起来,理了理散乱的衣裳道:“今日是七夕,想出去玩儿么?”
七夕灯会,秦淮河两岸都会摆上贩卖各色花灯的小摊。河面上有来回穿梭的画舫,凌波而行,如在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