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然而下一页,顾荇之看见画册上那个玉质用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顾荇之想假装无意理睬地继续往后翻页。然而那只绵软的小手移过来,又将这页画纸摁住了。

花扬仰头看他,一脸天真地问:这又是什么?

“喵呜!”没等顾荇之回答,阿福先叫了一声。因为顾荇之落在它背上的手,险些将它的毛给撸秃。

“这……这个你不需要。”顾荇之说道。

花扬扭头问: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你已经有了。”说完这句,顾荇之真想闷头撞死在顾氏宗祠里。

而眼前的女人却蹙了蹙眉,一脸都是不解的表情:我没有呀。

顾荇之扶额,从来没觉得花扬这么让人头疼过:等我们成了亲,你就会有了。

花扬将信将疑,扒拉着那页画册问道:那我会有几个?

没等花扬反应,顾荇之一个转身强势地压下来,神色肃然地逼视她道:“一个就够了。”

他眸子幽深黑沉,俯看着她,眼神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闻见血味的掠食者。好像之前她看到的温良恭俭都是假象,他骨子里的狠戾和占有欲才是真切的。

“大人,”门外响起福伯的声音,“秦侍郎来了。”

顾荇之这才起身,直接收走了花扬怀里的那本画册。

他整了整衣袍,从一堆画册中扯出一本《饰品胭脂荟萃图鉴》递给她,有些生硬地道:“看这本。”

然后他让福伯进来收了其余的画册,才去了堂屋。

秦澍正歪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脸的颓丧,见顾荇之进来,也懒得跟这个夺他所爱的“情敌”寒暄,只苦着脸问他:“东西选得怎么样了?”

顾荇之神色一如既往地不辨喜怒,撩袍往他身边一坐,将手里的画册扔过去道:“让你准备点婚礼要用的物什,谁让你给她看这个?”

秦澍拿起画册翻了翻,撇嘴道:“我又没成过亲,我怎么知道要选什么,这都是我娘给我的。”言毕他一顿,追问道,“不过顾和尚,你真的要娶她吗?”

顾荇之坚定地点点头。

“可是依你顾氏的作风,要将她纳入族谱,你恐怕要……”

没等秦澍说完,顾荇之颔首道:“所以我得离开金陵几日,回一趟顾氏宗祠。我走的这几日,前朝和顾府,还请你帮忙留意一下。”

“嘁!”秦澍撇嘴,“什么顾府不顾府,你不就是担心你不在的时候,有人为难你未过门的媳妇,想让我去前面顶着么?”

“哎……”秦澍叹气,“好不容易看上的白菜,竟然就这么让猪给拱了。”

说完他觉得不对,一抬头果然对上顾荇之那双要吃人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你是白菜,她是……”

“喀嚓!”

秦澍好像听见椅子扶手碎裂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改口道:“我是,我是猪!你俩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这样总可以了吧?”

顾荇之这才收敛了凛冽的目光,眼神空洞地落到脚下这一刻的平静祥和,却让他空落落的不踏实。

顾荇之提前遣人去过信,打点好府里的一切,便启程往顾氏宗祠去了。

他是顾氏长房嫡脉,按理说在族中地位最高。但因他祖父还有个堂弟,多年前辞官之后归隐故土,因着辈份原因,便在族中做了个族长。虽然顾荇之如今官拜三品,但说到底他还是顾氏的后生晚辈,婚丧嫁娶,自然需要征得族中长辈的同意。

从金陵去建在开封府陈留镇的顾氏宗祠,路程不过半日。他一路上赶得快,到了之后只稍作歇息,便换上事先备好的玄袍,去了顾氏宗祠按照顾氏的规矩,白袍为丧、红袍作喜,而玄袍是只有在犯了族规,自请训罚的时候才穿的。

宗祠里,历代祖先牌位排列齐整,牌位之前,已经坐了几位胡须花白的长老。

几人正中的位置,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此人正是顾氏族长,顾洵德。他见顾荇之一身玄袍进来,扶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唇角抿成一条线。

这么几日的时间,足够将顾荇之的婚讯从金陵传回陈留。在接到他来信的时候,顾洵德就猜到了顾荇之此番的用意。但如今亲眼得见他一身玄袍的样子,还是有些难以从惊讶的情绪中缓过来。

待到顾荇之走上堂来,撩袍笔直地一跪,他才杵了杵手里的拐杖,缓缓开口道:“长渊,你是叔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来都是进退有度、知礼明义,如今这样,到底是为了哪般呐……”

顾荇之将手叠于额前,深深一拜:“长渊因情难自持而越矩,自知有辱顾氏家门,今自请受罚。”

“不娶她不行么?你若真的喜欢,收进府里做个通房、做个侍妾,只要不进族谱,这件事我就当一场误会……”

“不可。”

顾荇之再次跪直了身体,看着顾洵德恳切道:“此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顾氏家训君子喻于义,若长渊犯错却推诿于人,此乃不义。已经犯的错,不可再用错误去掩盖。”言罢他叠手再拜,“请叔公成全。”

顾洵德沉默,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你就不怕往后世人将会如何议论你……”

“长渊不惧人言可畏,但求问心无愧。”

平静淡然的语气,却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同时也明白地告诉了他们,他知道此举会为自己招来流言蜚语。这顾氏家规,他也绝对要忤逆。

顾荇之解下外衫,叠好放在身侧,在顾氏宗祠陈放的列祖列宗牌位前挺起脊梁,跪得笔直。

“好吧,既然你坚持……”顾洵德叹气,抬手对等在一旁的家仆道:“请家法吧。”

一根拇指粗细的短鞭被人盛在金盘里端了出来,族老们看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东西说是短鞭,实则比鞭子更硬,由牛皮扎成,上面还有短钉故意做成的倒刺。

但顾荇之依旧神色平静。他俯身下去,将双手垂于身侧,把穿着单薄玄衣的后背留给了行刑的家仆。

“还请各位不要因为顾及长渊的身份便有意从轻,”顾荇之道,“未来的日子,长渊想求一个无愧于心。”说完他对着家仆一拜:“请吧。”

见他如此决绝,短暂的沉默过后,顾洵德终是对那执鞭的人微一颔首。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