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得要命,完了还哭。
在宋郁的记忆里,燕棠哭的次数远远不及他自己
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连她以前流眼泪的时候,都是克制的,隐晦的,泪意转瞬即逝,非常迅速地再次整理好心情。
所以直到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一种奇异的置换感原来当年她看见我?哭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啊。
宋郁站起身,看见燕棠尚有?些愣怔的神情,拿起手边十?分保暖的黑色绒帽,戴在她头上。
“我?自己想了九个月,现在轮到你来想想我?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终于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把?木屋的门锁打开了,拎起她的包带她往外走。
盲猎场距离营地不算远,一条直直的大路通往入口,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在雪地里。
燕棠被他握着手腕,隔着厚厚的衣袖和一层黑色手套,她感觉到他的力?道还像以前那样牢。
她抬起眼看他,绒帽边缘一圈柔软的毛略微遮住了视线,但?仍然?能看见他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如玉一般白的脸庞。
眉眼间的神态不知何时变化?了,就?连跟在摩尔曼斯克那时都已经不一样。
一点点变得.......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宋郁这晚要回到自己的住处,说是安排了个促进炎症恢复的松脂泥疗,晚上不会参加聚餐。
两人在营地入口处分开,燕棠一路走到餐厅和玛莎会和。
“你这个帽子.......”玛莎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她几眼。
她和燕棠住在一起,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不过这个颜色和模样非常眼熟她今天?找Ilya聊天?的时候,也?见他戴过。
燕棠忽然?意识到忘记把?帽子还给宋郁了。
室内温暖,她刚把?帽子摘下来放进包里,随后见玛莎忽然?露出了“我?想起来了”“竟然?真的是如此”“我?早就?知道”这一系列表情。
“......你在想什么?”燕棠盯着玛莎。
“没什么。”玛莎含蓄地说。
第一天?狩猎结束,整个团队收获丰厚,猎熊的队伍在狩猎许可区域猎到了一头黑熊,另一拨队伍则猎到了几头驯鹿、狍子和野猪,还有?一些野鸭、松鸡和野兔。
大老板是中国人,喜欢讲究好彩头,所以这晚的聚餐不仅设置了狩猎奖励的环节,年终业绩嘉奖也?放在了这天?。
上前菜的过程中,各个公司都派了位代表来简短地总结一下今年亮眼的业绩.
代表站起来发?言,其他同事们围坐在一起佯装认真听讲,手上动?作却没停,有?的在喝伏特加,有?的把?鱼子酱堆在鹿肉肝酱上,用黑麦薄饼裹起来大口吃着。
燕棠却听得很认真。
她从去年开始推进的翻译出版项目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那虽然?是个小项目,但?由于成本?压得很低,纸面上的回报率非常好看,基金会总负责人在餐前讲话?里提及了两次她的名字。
这让她今天?稍有?些灰蒙蒙的心情略微转晴,升起了一点小自豪。
所有?人里,最认真听讲的反而是老板。
宋裕川之前只看过各个子公司的财报和业务简报,这会儿第一次听“Yana”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儿熟悉,等听下属再次提起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问身边的大儿子:“这是Kirill以前那个家庭教师?”
“是。”宋璟点头。
汇报结束,主菜被端上桌。今天?猎到的野禽也?直接端上桌成了菜肴,而野猪、驯鹿一类大型猎物则被送去专门的场所进行?处理。
烤鹿排上裹着诱人的香料,此外还有?香气浓郁的炖肉、炭烤甜菜一类餐品。
狩猎奖励环节也?在这时候开始。
燕棠猎到了一头野猪,得到一把?手工猎刀作为奖励。
走到统筹处拿奖品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转头,发?现是老板那桌。
坐在主位的宋裕川在朝她看过来,常居高位的经历使他看人时总带有?一种凌厉而深沉的审视。
等和燕棠对?上视线后,他随即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这笑容十?分随和,就?如长?辈对?待晚辈一样亲厚。
燕棠微微一怔,但?宋裕川这时已经挪开了视线,又和他身边的宋璟聊起了什么。
餐后是活动?环节,餐厅迅速被收拾干净,桌子拼成三条长?桌,有?同事凑在一起唱歌,还有?营地的人过来演奏巴拉莱卡琴,少数人站在外头抽烟。
燕棠刚才喝了点儿酒,独自走到外头的屋檐下透气儿。
零下四十?度的天?气将人一下就?冻得酒醒,好在外墙上安装着户外壁炉,还摆着好几个燃木火盆,木炭刺啦作响,光线隐隐照亮不远处的灌木丛。
拐角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道高大的人影,悬在墙边的灯泡照亮他微白的鬓角和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英俊的面容。
“宋先生?”
燕棠忽然?就?站直了。
宋裕川点点头,指间夹着烟,在距离她还有?一米远的燃木火盆前站定,“我?出来抽烟,你不去和他们玩儿?”
“里头有?些闷,出来透气儿。”
他一来,燕棠就?感觉有?些拘束,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开溜,又听他说:“我?之前听Ilya提起你在基金会那边做翻译,不过今天?才知道你自己做项目了,之后打算往这方向走?”
说起工作的事情,燕棠稍微打起精神来,“是,这两年初步尝试了一下,把?流程跑通了,感觉自己能做。”
“那之后是打算入职公司还是?”
“我?打算自己成立个小公司,用公司的名头做图书品牌的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