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面容在暗夜下极为模糊。
小厮将小舟停在离大船两三米的地方后。抬头冲大船上的人喊道:“三爷,小的是黄府里的人,老爷特意派小的来传话,说清州城里来了位大人物,让三爷暂时不要回城,先把货船开到北港湾暂避,等那位大人物走了再把货送进城。”
黄三爷几步走到船头上。
他目光锐利的看着黑暗里的小舟上,那个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楚面容的小厮。到底是经商跑江湖的,他显然并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自称是他黄府的小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不曾见过你?新来的?把船开过来让我看清楚你。”
“小的一直在府里当差,平日里见过三爷好几次;小的这样的人,那能劳烦让三爷费心记住呢?”小舟上的小厮一边说着,一边照做的将小舟撑过来。
黄三爷死死的盯着水面上的人影看。仍然看不出半点异样,方才的话也没套出什么,回答得也没什么破绽;若对方顺着他的话回答,承认自己是府里新来的下人,他倒可以立刻确定对方说谎。
毕竟,若真是府里新来的下人,怎么可能有资格来传这种话?但若说是相信,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清州城里来了什么大人物?
他们商船沿途行至此,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总而言之,太过突兀了。
然而,黄三爷还来不及多想;不经意的抬眼,就见到夜幕里水面的不远处,又有一点灯光,由远而近的,迅速贴着水面急行而来。不过这一次,那只小船是径直停在了丈许外的邓家的商船前方。
想必,也是来报信的吧?
黄三爷心中不由得这样想到;……同时也有些迟疑起来。难道……确有此事不成?但若清州城里真来了什么大人物,家族里也该早一点派人来通知才是,怎么会直到现在,这么晚了才派人来通知?
“三爷,小的还得赶回去回话,不知三爷可有什么话要小的带回去吗?”小舟上的小厮突然开口道。
在开口的同时,他划着小舟靠近的动作,也渐渐地缓缓停了下来。不过,已经能让黄三爷看到他的模样。没什么异样,无论神态还是模样,皆是个普普通通并不出众的扔到人群里转身就认不得的小厮。
黄三爷也认不出来什么。方才‘不曾见过你’的话,不过是他的随口之言,毕竟府里的下人那么多,他那能一个个的都记住?
几番思量之后。
他很快拿定主意,指派了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下船,上了小舟与小厮一同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
邓家那边的大船上也下来了一个人,显然也是要与那传话的小厮一同回去。然后,两家的商船靠近,黄三爷和对面的邓五爷,各自站在船头商议了一番后,很快共同决定将船先开往南港湾停靠。
毕竟,消息真假难辨。
他们怎么可能真听话,把商船开往北港湾停靠呢?尽管这么多年来,都没出过什么大风大浪,但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好,不然大意失荆州。
……
……
第83章弃船而逃
“……假传的消息,自然不会轻易取信于他们。不过是打草惊蛇,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的前行;他们为了谨慎起见,肯定会派人,回清州城问个清楚,这样一来一往,再快也要到天亮才能知道消息。
是而在这段时间里,那些装着私盐的商船,肯定要找个隐避而方便随时撤离的地方停靠。”
“北港湾是死路,怎么进怎么出来;而南港湾则不同,顺流而下便能再次太清湖;太清湖水域宽广,只要大船驶入湖泊,便如游鱼入海一定在程度上的危险都会被消弱……所以,他们肯定会选择南港湾。”
“素素希望舅舅,能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提前,在南港湾准备一些东西……”
……
当日,桐笙与谢三太爷说了许多。
所行的每一步,对方所应对的每一步。甚至包括今夜有暴雨将至,也被她推算得准确,只是这一点,当日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说得太多总会会引人忌惮和怀疑。她对谢家并不是信任,而是相信以关素素的身份,这样的身份于谢家言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牵绊;从那位名义上的舅舅谢忠义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毕竟,是关素素母亲的亲。
……
黄三爷谨慎,让商船往南港湾而行。
港湾的河道变窄,宽五六七丈,航行了二三里;五六艘大船,停泊于水域最为宽阔的那一片港湾边。
因为要停在这里过夜至天明,所以在黄三爷再三吩咐检查货物,以及让人注意周围,不要掉以轻心。多日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的船员,在检查完成,并留了两个人轮流守在甲板上后,都各自寻了个可躺,或者靠的地方,准备囫囵吞枣的睡。
而说是留下来轮流看守的,其实也只是个意思而已。因为过了没多久,看守的人也也胡乱靠着货物睡去。
大家其实都不怎么担心的。
毕竟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来,何况也知道些内幕,知道这些事是被官府文庇护的,能出什么事呢?就算出点什么事,太守大人那里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黑夜越发的深沉。
两岸竹林茂盛,竹叶连天仿佛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分不清楚那里是天,那里是密集的竹叶。只能在一阵阵飓风中,听到它们“沙沙”作响的摇晃着。摇晃的大片黑影,仿佛鬼魅,阴森而张牙舞爪。
黄三爷还没有睡。
他深深的皱眉看着,头顶黑压压风雨欲来的天空、黑暗得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的周围两岸,以及能隐隐约约看到相邻的商船上的火光。
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有些难安,并且也对整件事本身产生了怀疑,这清州城里会有什么大人物来?!若确有其事,也就罢了,若无其事,让人假传消息的目何在?又是受何人指使?
脑海里千思万绪,不明白也理不顺。
夜,已经很深了。
他,也终于回去睡了。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