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这么说来,可能是这棋匣先动手的。”桐笙漫不经心的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在丫环婆子紧张警惕的眼神中,把怀中棋匣放到桌子上。
虽然这点重量,于她而言没什么;但这么一直抱着,也觉得挺不舒服的,何况……这个东西或许能震慑到一些人。
亦或者,让一些人心生顾忌,而在开口的时候会思量再三。
与此同时。
坐在正位上目光不悦到了极点、正要说什么的关老夫人,随着那被不轻不重放落的棋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闭了口。
“老爷……”柳姨娘恨恨的盯着桐笙继续嚎哭:“听听看她这话说得……她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哄,不将大家放在眼里……小时候玩闹欺负玉芙姐妹俩也就算了,现在都这么大了,那还有这么蛮狠不讲理的?
今日只是伤了玉蓉,他日说不定就伤了王孙贵族、惹到尚书府惹不起的势力家族!老爷,就算不为了玉蓉,你也要为了尚书府和将来着想啊……”
关焕然神情平静的听着。耐心的听柳姨娘说完后,才语气一如既往地说:“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退下?柳姨娘的哭声一顿,不由得扬起涂着脂粉的脸,眼泪婆娑的看向座位上的关焕然。都还没有处罚关素素,都还没有说要怎么处罚关素素,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离开呢?
“老爷……”
柳姨娘神情里,带着几分哀求的看向关焕然,试探性的问:“老爷,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玉蓉她……”
说着不由得看了看怀里的关玉蓉,苍白而惊吓过度的模样让她的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幽幽的哽咽道:“老爷,玉蓉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惊吓,老爷可要给玉蓉讨回公道……”
柳姨娘是当初,兰氏亲自给张罗纳着的妾室。她虽然模样算不上漂亮,但胜在自幼生得一副好嗓门,如同江南侬语软香,那怕再寻常不过的小词小调,唱起来都别有一番婉转味道。
但即使如此。
关焕然也并不怎么喜欢,不过是看在兰氏亲自张罗的份上,也就顺势收进了房里。这么多年来,虽然仍旧不喜欢,但也谈不上什么厌恶,就如同对关玉芙姐妹俩,虽然从未放在心上过,但也从未刻薄过。
现在闹出这样的事。
他淡淡扫过关玉蓉的目光,仍旧看不出喜怒。旁边的兰氏,不留痕迹的看了看他,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但却分明感觉到了他淡淡的不耐烦。
便带着几分虚弱的出声道:“老爷让你退下,你就先退下吧,余下的事,老爷自会处理好。”
柳姨娘犹犹豫豫的看了兰氏一眼,仍旧有些不肯退下的踌躇着:“可……”她目光有些不甘的落在桐笙身上。凭什么她动手伤了人,还能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凭什么要她先退下?
关焕然目光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请大夫看过了吗?没有就你就去张罗,去请来。”他不喜欢的,就是柳姨娘的这份不自知之明;不过,妾室于他而言本就什么也不是,是而连这份不喜欢的原因,他都懒得表露出来。
柳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请大夫来瞧呢,但是张罗着请大夫这种小事,那里用得上她?“可以让下人去请。”说罢扭头就准备叫人,这种小事,她打发个婆子去一趟就好了。
“我让你自己去办。”
关焕然声音里仍然听不出怒意的缓缓的说着,并抬手缓缓的揉着有些闷痛的太阳穴,近日公务繁忙,好不容易抽空回家又遇上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他有些厌烦。
当然,这样的厌烦他从来不会露到脸上。
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就能让该明白的人明白。而对于仍不明白的人,也不需要她明白,就如同眼前的柳姨娘。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怪她,人有聪明有愚笨。他不会因此而迁怒和生气。他只要有能明白他意思的人,把意思明确的转达就可以了。
……
“退下去!”
兰夫人盯着柳姨娘喝斥道。就连原本轻言细语的声音,都在瞬间变得冷而严肃了几分
柳姨娘被骇了一跳。
兰夫人平时很好说话,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但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时,那种长时间养成的主母气势,还是十分具有威慑性的,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此事如何处理,老爷自有决断,没你置啄的份。玉蓉被吓坏成这副模样,你做为生母,该当以此事为重!”
柳姨娘听了以后。
虽然不敢反驳的应了一声“是”,但她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的。这话说得好像她这个生母不关心女儿一样。她有心想要辩解。但在对上关焕然的目光后,莫名的有些畏惧,以至于忘了要说什么……
第120章她要杀人
柳姨娘带着人离开后。
厅堂里再次变得安静、甚至有些沉静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桐笙身上,有厌恶有不喜,有探究有打量。而桐笙自放下棋匣,就一直事不关己的旁观至此,知道轮到自己了,虽然淡然的面上不显,但心底已经略微有些不耐烦了。
这种大家族的集体会议。她很没兴趣。更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家长家短,天色已晚饭点已过,若非眼下她是当事人,早已一走了之。
“素素,你可知错?”
关焕然在目光平静的盯着桐笙许久后问道。他的声调语气,都很平静,然而那怕是这样平静的话语,经由他说来,都在无形中带着一种久经官场,而与生俱来的威压,犹如古潭幽暗,深水无波澜。
桐笙凛然不惧的与他对视,声音里仍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反问:“那里错了?”
关焕然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紧紧盯着她,暗沉而深邃的眼底,仿佛有风雨欲来。
“跪下。”
他对桐笙缓缓的说道。沉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怒意,但却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像沉寂于深渊底下寒潭的暗流,看似无波无澜却暗藏着汹涌和危险。
那怕知道怒气不是对自己,关玉蓉仍然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对于这位父亲,她是一直有着无法言喻的害怕,平日里都不怎么亲近。虽有遗憾不能像大姐一样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但有时候想想,其实这样也挺轻松的,不用像大姐那样全才全德,与人交谈,动不动就引经据典说大堆根本听不懂的话……
那样累得要死。
在想着这些的同时,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笑容,挑衅般的看着桐笙:跪啊!快点跪啊!父亲的话,你难道也敢所不听吗?!
尽管关玉蓉,挑衅的表情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