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铉听见那温柔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 举着她的手微微一顿, 心里?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她小声的惊呼中重新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她,眉毛一扬,轻嗤一声:“方才?是谁说想要挂得高一点的, 莫非是你现在怕了?”
眼下江月凝算是明白了,如果自己不赶紧把灯笼挂上,他是不会把她放下来的, 为?了能够双脚安稳落地, 她忍着不适,抖着手找了个树枝挂灯笼。
许是因?为?本?身畏高的原因?,她好几次没挂上,最后挂好之后,她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然后转头对着他道:“快把我放下。”
谢铉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这才?把她放下, 他抬头去看被她挂在最上面的灯笼, “西北的习俗, 谁的灯笼挂得高, 来年的愿望就能实现得快一点。”
江月凝此时哪有?功夫听他说这个, 她还在后怕。
她从?小就有?畏高的毛病,小时候她不知道,跟着江雪凝爬假山,等站在了上面往下看时, 发现自己害怕得紧,甚至还有?会有?眩晕的感觉传来,若不是跟着的下人看见了,否则她就从?假山上摔了下去。
半晌得不到她的回答,谢铉这才?回头看她,却发现她白着一张脸,连唇色都发白。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她是冻的,可方才?他来的时候,也不见她脸色有?任何的不对劲,他拧眉问道:“你怎么?了?”
心跳慢慢平稳下来,江月凝还在生?气,所以不想理谢铉,她将脸撇到另一边,不去看对方。
这时候冬枝匆匆赶来,方才?的那一幕她看到了,只得在谢铉跟前跪下解释道:“世子,夫人她自小畏高,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眩晕,方才?许是因?为?世子把夫人举得太高了,所以夫人一时没有?缓过来。”
谢铉看向不理自己的江月凝,心里?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可要他道歉,他一时又?开不了口,他瞥了一眼微微鼓起脸颊她,心知她这是真的生?气了。
“剩下的灯笼劳烦世子。”
江月凝不欲与对方说什?么?,自己转身进了正房。
她不喜欢自己外漏的情绪影响到旁人,只得自己回房慢慢消化。
只是回去后没多久,谢铉也跟着进来了。
这时候她已?经进了碧纱橱,为?了让自己安静一会儿,还特意把碧纱橱的两扇雕花槅门给关上了。
谢铉走到那雕花槅门前,突然想起上次惹了她生?气,她也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既没有?与他吵,也没有?迁怒旁人。
只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若是对自己娇嗔,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从?前他总是觉得女子娇嗔很是烦人,可若是换做江月凝,似乎并?不是不能接受。
思及此,他微微一愣,不想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转而收起自己想要敲槅门的右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坐在里?面的江月凝察觉到了他的离开,呼了口气,她就知道谢铉不会轻易与自己低头,只是她不知谢铉最近怎么?了,似乎开始注意到她了。
上次让他帮忙答应得这般干脆,前几天还给自己送了狐裘,就连今天的举动也是,他自己没察觉,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举着自己,他们那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有?多亲密吗?
这样可不行,她还想着三年后离开这里?,去见识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
但是转念一想,事情真的能像她想象中的那般顺利吗,三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的事情,若是届时走不了,该当如何?
良久,她叹了口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的走不掉,也只能认命了。
*
转眼到了除夕的前一天,皇帝在宫中设了除夕宴,朝中重臣和?皇室宗亲都受了邀约前往。
出门的时候,江月凝还是穿上了谢铉送给她的那件白狐裘,穿戴好之后走出房门,正好看见谢铉披着黑狐裘站在廊下。
长身玉立,姿容昳丽。
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是挺养眼的,江月凝暗想。
她轻唤了一声世子,然后走到他的身边,仿佛上次在院中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谢铉听见这一声温柔的嗓音,下意识回头去看她,然后目光定定地落在她那张芙蓉花盛开般的脸上。
许是要参加宫宴,她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没了平日?里?的素雅,倒是多了几分艳丽,可因?着她那温柔的气质,那美丽却又没有任何的攻击力,明明放在别人身上会很矛盾,可是在身上,却异常地和?谐,甚至让人想要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道:“今日?宫宴与上一次的中秋宴不同,且颇多规矩,你在我身边,尽量不要管其?他人,若是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也别慌了。”
闻言江月凝不解地抬头去看谢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突发的状况?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谢铉垂眸对上她那双带着疑惑的杏眸,唇边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淡笑:“今晚除夕宴,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我依稀记得去年除夕宴的时候,杂耍表演的时候,出了点事故,差点伤到了周围的臣子,今年或许这一项取消了。”
原是这样,她曾在街上看过杂耍表演,虽然精彩,可有?些动作确实带着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或者围观的人。
既然谢铉都说今年的除夕宴没了这一项,大?约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江月凝笑了笑:“妾身倒是没有?听闻。”
谢铉瞥了她弯起的唇角一眼,道:“那消息被封锁了,你自然是不知道,我还记得,卫国公,也就是你那祖父,看着那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插在他旁边的桌面上,魂都快吓跑了。”
怪不得那天除夕宴回来之后,祖父病了好几日?,原以为?他是因?为?在除夕宴那晚吹了风着凉,却不想是被吓的。
她抿了抿唇,把方才?弯起的唇角压了下去,毕竟是自己的祖父,想笑也要憋着,她悄悄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幸而冬枝和?夏星两个站得远,不然要是听见祖父的糗事,那还得了。
进了宫门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抬头往远处看去,只看见远处巍峨的飞檐上挂了红色的灯笼,宫道两旁,每隔一丈远的距离,便有?一个古朴精致的灯杆,灯杆上挂着的同一样式的灯笼。
从?这里?过去,即便是没有?掌灯,也能把路看得清清楚楚。
内侍客气地引着他们夫妻二人前往,为?了讨好这位世子爷,还把江月凝从?里?到外夸赞了一遍,又?提到比他们二人先到的广阳侯夫妇,“丹阳郡主和?广阳侯此刻还在皇后的宫中,二位可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