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等事?”萧肃康故作惊讶:“我竟是不知的!弟妹可知锦衣卫给扣的甚麽罪名?”
林婵也不管他真知还是假知,摇头说:“我是不知的,但九爷怎样的人物,大爷最是知晓,如今也只有您能救他于水火之中了。若得相助避过此劫,但凡日后您有甚麽难处,九爷也定当知恩图报。”
“这.....”萧肃康满脸为难,含混道:“恐是还有待商榷!”
林婵语气惶急:“镇抚司那种地方,酷吏暴刑,进去者非死即伤,多待一日便凶险一日,还求大爷早拿主意。”
萧肃康蹙眉沉眼,慢慢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林婵大喜,待要谢他,他摆手,朝月楼望去:“你先退下!”月楼有些迟疑,又不敢违命,暗窥林婵给她使眼色,会意,仅退到帘外守着。
萧肃康放下茶盏,抬起胳臂伸了个懒腰,突然笑眯眯道:“你看我做个官儿表面光鲜,其实是冷暖自知,就这每日寅时的早朝,愈是天冷,就愈给人罪受。你大嫂又不在,连个知疼着热的人都没有。”若是和旁人诉苦倒没甚麽,但他和林婵本就不熟,突然说这种话就显得别有深意了,林婵佯装不懂,只问:“不晓得老爷要怎样去救人?”
萧肃康见她装傻,面色一沉,不答,站起身,从矮榻上取过佩绶,再看向她,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很粗沉的说:“你来给我系佩绶!”
林婵立即会意,真是无耻!她回话:“大爷还是请丫鬟来罢。我是您的弟妹,此举与礼不符,有悖人伦,但得传扬出去,有损的是萧家的声誉。”
萧肃康道:“云彰非我骨血至亲,不过是先父一时善心收养入府罢了。他从未掏心与我,我亦如是,并无兄弟情谊,如今你求我救他一命,岂非易事,你总要我帮的心甘情愿。”林婵淡问:“你要多少银子?”萧肃康眼神黑洞洞地落至她丰满挺翘的胸脯:“我不缺此物,我要.....”他顿了一下:“我要你来替我系佩绶!”
林婵站起身,薄蔑地看他一眼,冷笑道:“我从前没见过衣冠禽兽,此番算开了眼界,还是拜大爷所赐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月楼过来扶她,待离得远了,林婵才用力吸一口湿凉的深秋晨气,昨夜间风重,满园残枝败叶,婆子抖抖索索拿着笤帚扫着,刷刷声儿要扫进冬去。
月楼这才问:“大老爷怎麽说呢?”林婵低叙了一遍,月楼恨的咬牙:“待九爷日后出来了,定不轻饶他。”
林婵沉默无语,她历过前世,心知这样的作贱、仅还只是个开始。
第壹柒肆章 逞凶 <捕蝉(古言)(大姑娘浪)|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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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柒肆章 逞凶
林婵猜测的无错,翌日午后,福安去镇抚司送饭回来,低声叙其所见:“九爷还未上刑,只是日夜不间歇的审问,逼其供罪,显得有些憔悴。我还见到赵静宜赵大人,委实遭罪,捕去就打了二十棍,夹扛三十,臀到腿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月楼忙阻他说:“夫人有孕,这样血腥的毋庸再提,九爷平安就是福。”
林婵指着自己的肚腹,问道:“你可告诉九爷了?”福安回话:“九爷身畔皆是虎狼狱卒,恐隔墙有耳,被他们听去招惹祸端,甚麽都没敢说,仅问候一两句就被驱撵出来。”
林婵柳眉紧锁,心底烦杂成团,镇抚司那种鬼见愁的去处,九爷上刑不过早晚之事,她眼底起泪,却不想被他们瞧见,端起盏吃茶,一面又问:“那接我出去的人有消息回麽?我须得尽早走!”福安道:“我今日去问过,未有回音儿,只让夫人耐心等候。现城里锦衣卫到处抓人,还有刺客杀人,乱成了一锅粥。”
她们正说着,听到院里尽是嘁嘁喳喳讲话声,似乎有许多人,福安道我去看看,话音未落,小眉已经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大管事带着七八婆子闯进院里来,说少夫人随后就到。”福安心底生怒,待要去理论,被林婵阻止,此时说甚麽都无用了。
前世里父亲被新帝问罪,萧家唯恐受其牵连,将她从房里驱逐,囚于蓬屋之中等待发落,因是突然被驱逐,她甚麽都没拿,再有佣仆刁难,至后困苦的连饭都吃不上,是而自九爷被锦衣卫带走后,她未雨绸缪,兼也要离开,命月楼和小眉把她要紧东西整理收箱,让福安捎带出去。
也就一支香的功夫,廊上脚足声响,青樱在外禀报:“少夫人来了。”林婵还未开口,锦帘已被一把打起,徐巧珍满面笑容、率先走在前面,后簇拥跟着绮雯及嫣桔等其它丫头和婆子。她径自走到椅前坐下,也不和林婵招呼见礼,颇傲慢的态。林婵亦面色从容、笑着不搭理她。
徐巧珍给嫣桔个眼色,嫣桔会意,开口朝月楼等几叱责:“少夫人来了,怎不端茶倒水?杵在那跟木桩子似的,非要拿鞭子打几下动几下麽?”
月楼也非吃素的,她反驳道:“嫣桔此话差矣!少夫人进来未曾给夫人见礼,我们做下人的,无礼不成亲,没有夫人吩咐,自然不敢随便伺候。”
徐巧珍啧啧轻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向大管事慢条斯理地喝命:“把她给我撵出府去。”
这大管事被赶鸭子上架,满额是汗的给林婵拱手作揖,一面道:“九夫人莫要见怪,老太太和大夫人在天寿寺念经理佛还需一段时日,二夫人染病在床,其它各房奶奶不擅理事,但府中一日不可无主,得大老爷指命,暂由少夫人掌中馈,她说一不二,我听命行事,只有得罪了。”两个高壮的婆子就要过来推搡月楼。
福安往前一挡,怒目圆睁:“我看谁敢放肆?!”徐巧珍把他打量,横眉冷笑,下巴向大管事一抬:“你遣萧琮那几护院来,还由不得这厮在此地逞凶!”
“且慢!”林婵放下手中茶盏,清澈的目光朝众人扫视一圈,多有理亏者低头不敢对视,再缓缓落在徐巧珍的脸上,她语气十分平静:“福安和月楼是九爷与我的长随近身,要撵要惩,自有九爷和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侄媳来指手划脚!”
巧珍叹口气:“但凡是在萧府领月例伺候主子的下人,我就有权管得!这可是祖训家规里明明白白写的,他两个贱奴有胆出言不逊顶撞我,我就要惩,也权当杀鸡儆猴给他们看!你可要成全我,否则我今朝碍你情面放了他俩,这一个个的当我软柿子好揉,日后还有谁听我的话呢!”
林婵笑了笑:“我自然也想成全你的威名!不过侄媳担着掌中馈的名号,却不把帐册熟读细看了,就匆匆前来发号施令,着实令人替你捏把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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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柒伍章 驱赶
林婵接着道:“福安月楼甚小眉的例钱是九爷从俸禄中另给,不曾走过府中公帐,侄媳真是大意,萧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从上到下也有二三百丁,近五百的人儿,稍有差池,莫说成全你的威名,背地里遭人耻笑才是,你可要好自为之!”
徐巧珍朝大管事看去,见他点点头,面颊一阵滚烫,顿时恼羞成怒,冷笑道:“你勿要得意,如今九爷在诏狱因谋反受审,若确凿可据,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幸得我爹爹贵为内阁首辅,同大老爷一齐向皇上进谏,九爷他并非萧家血脉,乃老太爷当年人情之举,如今既然犯下重罪,自然割席分坐,互不牵扯,以护我萧氏上下数百族人。”她又吩咐:“萧管事,此房中除去这三个贱奴,其它人等一概撤走,重新发配各房。”那大管事领命,喏喏应承了。
林婵道:“听侄媳话里意思,倒是九爷已经被定罪了!”
徐巧珍鼻底哼哧两声:“锦衣卫可不敢胡乱抓人!”
徐炳正要铲除萧云彰,但得他死了,前世格局大变,她往后的日子定会过的烈火烹油,有繁花着锦之盛,想来满心的愉悦。
林婵懒再跟她纠缠,站起了身:“既然萧府要与九爷割席分坐,那我也不再留,这就出府去。”率先往门处走,月楼等三人护她身侧。
五六高壮婆子堵住前路不让过,徐巧珍道:“现在想走谈何容易!你如今是一介犯官妇,需在此候命等待发落,轻着入教坊司为妓,重则砍头断命,啧啧,十分的可怜。”抬手命嫣桔把她搀扶起,走到林婵面前观她神色,啧啧赞说:“你倒镇定的很,若是我早吓死了。”又道:“这院子我需另做它用,管事会带你去新的住处。”顿了顿,笑起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婵面无表情的看她,语气很冷:“徐巧珍,你会有报应的。”
徐巧珍仍旧在笑:“你怪不得我呀,我也是奉大老爷之命行事,身不由己呢。”语毕转过身,步履轻快地走了。
待房中无外人,大管事过来作揖,诚惶诚恐道:“得罪夫人了!九爷往昔对我不薄,无奈人微言轻,帮不得您甚麽,十分地惭愧。”
月楼问:“给夫人安排的宿处在哪里?”
大管事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福安拍他肩膀一记:“你仅管明说就是,夫人不会怪你!”
大管事这才道:“荷塘旁边有间空关的院房,少夫人指定的那儿!”
月楼福安脸色大变:“可是当年那神仙道人宿的地方?”
大管事称是,月楼把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夫人与她无冤无仇,做何要三番五次置人死地?!”
林婵心意一动,一个出离的想法模糊生起,又觉荒谬,又觉可能,愈想愈是胆颤心惊。
福安愤怒道:“那房破败的不成样子,夫人怎能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