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姐俩没说过一句话,宋慊闷头自己走着,宋承娣也识相地没去招惹她。

直到宋承娣用钥匙拧开家门,打开客厅的灯后才转过头发现迟迟没迈进家门的妹妹,“杵那干嘛?进来啊。”

楼道的声控灯被灰尘和蜘蛛网覆盖着,洒下灯光灰蒙蒙地落在宋慊的肩上,宋承娣看不见她鸭舌帽下的神情,却隐约看见妹妹紧绷的咬肌。

“你不打算问些什么吗?”宋慊微微抬起脸,在微弱光线下的黑暗中与宋承娣相视,那幽晦深邃的眼眸中看不清她暗藏在心底的凉薄为愠怒。

宋承娣看着一身冰寒宋慊,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心中五味杂陈,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

她如鲠在喉放弃所有和妹妹敞开心扉的决定,她也清晰地明白从此以后她和宋慊之间将会横跨一道难以填补的沟渠。宋慊将会有前途无限万丈光芒的未来,是羽翼未丰的猎鹰,总有一天会翱翔于晴空万里的苍穹,而她只会变成寄生于妹妹翅膀上的寄生虫。

最后她只能强硬地露出一个难看僵硬的微笑,像个胆小鬼把所有的抉择推向给妹妹,“我在等你自己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但自私的她想问的问题特别多但又忐忑不安地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想问刘光棍的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发给老板娘的照片是不是她拍的,想问她自己的新工作是不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想问她做这一切是不是为了自己,那今晚这个楚楚可怜让人心生保护欲的女孩又是谁?是不是她的女朋友,那她们那一夜痛苦与快乐的交织又算什么?

她的妹妹是个哑巴而她是个胆小如鼠的不合格的姐姐,其实答案就近在眼前但她害怕阳光明媚,只会在漫漫长夜让所有的猜忌与悔恨将自己反复鞭尸。

宋慊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姐姐,宋承娣也永远不会知道每当她自己享受痛苦时宋慊就会承受她痛苦的两倍,明明所有事都运筹帷幄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她无法控制宋承娣的心中只有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中不被她填满。

“我给了你机会,”宋慊走进来“砰”地一声将门关上,然后与不敢看她的宋承娣擦肩而过,“你自己不要的。”

总有一天她会将蜷缩在阴沟的宋承娣拖到晴空下将血淋淋的现实刨开给她看,告诉她她的妹妹就是这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宋承娣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思忖良久,昔日抱团取暖的暗黑生活在脑子一闪而过,然后默默回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顾湘正一边吃早餐一边刷着微博,她突然看到一则新闻猛地站起身来,差点给自己呛死,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昨天她们被讹的那家餐馆被烧了,店内两人中度烧伤。

“妈的,”顾湘破口大骂,立马掏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响了三声那边才不疾不徐地接起,她愤愤道,“这事你干的?”

只听那边宋慊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什么事?”

顾湘气得脑子发晕,宋慊是什么货色她比她姐还清楚,“少他妈给老子装,我说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慊正慢条斯理地享用她姐给她做的爱心补偿早餐,是两个宋承娣亲自揉到小猪奶黄包和一杯浓厚香醇的水牛奶,她握着她奶奶留在这的老年机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是又怎样?”

“你他妈想害死老子?”顾湘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道,“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怕什么?”宋慊慢悠悠地咬着奶黄包,“他们店的煤气本就有些问题,我只是做了些手脚,再说了,他们自己也经不起查,就算查出些什么,也不敢指认你。”

“不是,”顾湘差点自己被宋慊绕进去了,她疑惑道,“本来就不是老子做的,指认我干嘛?”

电流声中,宋慊在那头低低地笑了两声,大发慈悲地安抚她道:“放心吧,我做事比你洗脸都干净。”

顾湘怒骂道:“滚你妈的!老子差点被吓死。”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慊的平静声音从听筒传来,“要你昨天晚上你没带枪,该怎么办?”

“那就喊我朋友来送钱啊。”顾湘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她刚说完就发现了不对。

宋慊将最后一口牛奶饮尽,舔了舔嘴角,“你觉得,像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得拿多少钱能摆平?”

顾湘沉默了。

人的贪欲总是欲壑难填,宋慊神色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她对着手机阴恻恻道:“你和那个女孩的死活我不在乎,要是我姐除了一点意外,我会让他们赔命。”

说完宋慊就将电话挂了,听着耳边传来“滴”的一声,顾湘生气地将手机摔在桌上,有些心烦气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红棕色长发。

第0010章 第十章 逃婚

“小宋小宋,出大事了!”一个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女同事突然挤到宋承娣身边,一脸心急火燎地看着她道,“前几天我们公司不是接了个大客户吗?”

“怎么了?”带着围裙正在修剪花枝的宋承娣抬起头,看向一脸心急火燎的同事,脑中不禁浮现出在礼堂的惊鸿一遇。

女同事左右观望,遮遮掩掩地将手机递给她看,用气声说道,“新娘逃婚了!”

“什么?”宋承娣诧异地微微瞪大双眸,连忙摘下手套接过女同事的手机定睛一看,只见公司总群的消息还在不断增加,全是在刷屏新娘逃婚的事情。

宝陵吴彦祖:那新娘好像是大城市下嫁的,我几天前见过,长相气质不同凡人。

不吃香菜:我听说这次新郎品行不咋样,是四一路常客了,订婚之后还想着嫖,结果被放鸽子了。

.:6。

何必、很在意:那个新郎发了好大一通火,给我设备砸得稀巴烂,但让他报警又支支吾吾不敢。

丽丽:大城市的人怎么会下嫁到我大宝陵来啊,真是奇怪。

V:我今天在现场,女方连着家属可是一个都没来!

……

直到主管跳出来将工作群全员禁言并发了一句“今天的事一律不许外传,违者后果自负。”热闹的工作群才安静下来。

宋承娣将手机还给同事,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她却不知这这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只是女人那日别有深意的目光时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记得那天下午,女人离开前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诡异到她潜意识中认为那如梦似幻、虚无缥缈的倩影只是一场午后白噪音中的一场梦。

宋承娣十分确定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更何况以她如此窘迫卑微的身份也不可能会和这样的女人扯上关联,毋庸置疑,那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勾起她探索未知的欲望,可她从女人身上获取的莫名诡异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懵懂又朦胧的思绪贯彻宋承娣整个工作日直至她下班快走到家门,那令她魂牵梦绕的纤长倩影赫然出现在她门口,背后是深灰色的水泥墙,像方枘和圆凿,艺术家的摄影作品、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电影。女人白皙的手指之中夹着根昂贵细长的女士香烟,在烟雾缭绕的楼道之中以她双目相对,以一种宋承娣无法料想到的环境中与她再次相遇。

“您?”宋承娣顿时哑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出现在她家门前,诧异过后是无尽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