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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下棋的时候,谢舒见虞楚息落子不定,神情有些惆怅,他心头也不免微微叹息。

谢舒想了想,搁下棋子,注视着他道:“郎君,可是心中还在想二叔这件事?”

虞楚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原本想要否认,但看着他眼神带着关心,如同融融春光般和煦,虞楚息不知不觉心情变好了一些。

虞楚息忽然有一种想要倾诉什么的想法,他向来不在旁人面前提及过的往事,到了此时,却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虞楚息一只手支着头,发丝乌黑丰泽,从他玉白的皓腕间滑落,虞楚息细细回想了片刻,方才眨了眨眼睛道:“谢舒,其实我小的时候,二叔对我挺好的。”

谢舒安静地望着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疑惑,他知道郎君此时只需要他听他说话便好。

虞楚息自嘲地轻笑了一下道:“是不是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这确实是真的。我五岁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当时还在北地经商,甚至来不及参加她的葬礼。忽然没了娘亲,我心里又怕又难过,还是二叔那个时候有闲暇,于是经常给我买些小玩意,陪我说话。”

虞楚息现在想想,也觉得如同隔世,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在脑海里并不明晰,但回忆一点一点地涌现时,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形成的鲜明对比,让人不禁感慨起了从前。

虞楚息又淡淡一笑道:“不过后来,很快都变了。”

虞楚息早已忘了二叔是什么时候变的,也许在三年前,他和父亲表明想要学习经商开始,也许更早,虞万春见他父亲再没有其他子嗣的时候,便胃口越来越大了。

而这些年他和虞万春的明争暗斗,早已消磨掉了最后一点叔侄情分,可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虞楚息却莫名其妙回忆起了过去,还在谢舒面前说了这些话。

虞楚息回过神来,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故作无辜。

明明是他亲手将虞万春步步逼至这个地步,他从不后悔,又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他这次之所以送虞万春那么多东西,不过是为了宽慰父亲的心,还要顾及到别人的看法,毕竟叔侄闹到这个地步,算是一件丑事了。

虞楚息不免有些懊恼地住了口,他立刻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我和父亲说了,我们明日就启程去栖霞寺吧,栖霞寺在城郊的山上,来回约要三天时间,你可得空?”

而这时忽然听旁边男人声音如云絮般柔和,低声道来:“我之前答应过郎君,自然要去。此事郎君其实不必多想,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郎君的错,二叔曾经对郎君的好,不过是基于利益无关的时候,后来对郎君态度转变,是因为在他眼中,利益的衡量之重远大于郎君这个人,所以郎君并不需要为此自责,至于之后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郎君现在却依然挂念他,郎君真是心善之人.....”

虞楚息哪里想得到谢舒竟然会这般说。

他听到后面都忍不住别开了眼,外面的人都说他心思狠毒,这人居然夸他是个心善之人!

虽然虞楚息向来知道,谢舒总是喜欢对他说些好话,可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好话来,简直与他本人风马牛不相及。

更要命的是,他语气还偏偏如此地认真,导致虞楚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虞楚息刚才那些有些低落的,复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不翼而飞。

虞楚息不再用一只手支着头,他将脸从手心里移开了一点点,只露出半面朝着谢舒道:“你别说了。”

谢舒忍不住笑地低咳了一声,郎君好像有些害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1章

答应了虞楚息第二日要去栖霞寺, 谢舒晚上回房的时候,告诉了洗墨。

洗墨一听这便来了精神:“主子,这栖霞寺在摄山上, 常听人说那里求签十分灵验, 因此香火鼎盛, 不过离金陵城有些远, 我还没跟主子去过呢。”

谢舒闻言倒放下了心, 没去过便好,不用担心暴露什么。

古人有去寺庙祈福的习惯,即便是天子也会举行祭天之礼来祈福。

每年的初一和十五便是固定的日子, 不过平常如果遇到什么时候,也会烧香礼佛。

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只是随着人类文化的发展以及科技的进步,宗教许多作用渐渐减弱, 谢舒对宗教信仰秉持着尊重的态度, 郎君要去, 他陪着便是。

第二天一觉醒来,洗墨已经将东西收拾完毕, 知道这一去要三天的时候, 洗墨还带上了一些衣物。

这次两人乘坐的依旧是马车, 不过比之前的那辆还要小许多, 栖霞寺在摄山的半山腰, 山路难行,小型马车勉强能够上去。

没到摄山之前,谢舒和虞楚息还会说些话, 但等后面路途颠簸起来, 两人都不再开口。

不久后, 谢舒见虞楚息微微蹙着眉头,时而拉开帘子看看到底走了多久,表现出少见的心烦气躁,他知道郎君这是被折磨地有些难受。

谢舒看在眼里,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什么,温声询问虞楚息道:“郎君,你想不想和我一起下来走走?”

其实谢舒也是临时起意,他曾经有一个爱好便是爬山,既可以锻炼身体,也可以加强自己的意志力。

谢舒想到郎君平日也不爱运动,身子骨又娇贵,不如趁此机会,两人一起爬爬山,说不定可以让郎君多锻炼一下身体。

听到谢舒的话,虞楚息偏过头,一时有些莫名地重复一遍:“下来走走?”

这对于虞楚息来说,是从没有想过的事情,他向来喜静,平常要他走路的情况也不多,何况是在外面?

不过大概是这不断的颠簸实在让他有些不好受,再加上眼前的男人眼神温柔,声音动人,仿佛别具诱惑,虞楚息垂睫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道:“那便下来走走。”

这时听到虞楚息竟然要从马车上下来,在另一辆马车上的风荷嘴巴都张大了,郎君之前也不是没有来过栖霞寺,即便再难受,坐马车也不过是一会儿事情,何需辛辛苦苦地下来走路?

但风荷见郎君一脸坚持,又有意无意地瞟向谢舒,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一定是谢相公提议的,才能让郎君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决定。

风荷想劝又不好劝,别看这栖霞寺近在眼前,可真要走起来不知多久,以郎君的身体受得住吗?

但郎君一心要和谢相公走,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荷忧心忡忡,只好让几个护卫跟着郎君他们一道,自己和其他人先坐着马车上去,这马车在这样的山路上是不好停留的。

谢舒下来后便伸出手将郎君安安稳稳地扶下来。

虞楚息站在地面后,明显情绪比刚才高涨了一些,他先是左右环顾了一下,便饶有兴趣地说道:“我之前还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我记得秋天的时候,山里面的枫树正好呈现接近晚霞之色,你知道栖霞寺的来历么?便是如此。”

谢舒顺着郎君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峰峦叠翠,连绵不尽,而郎君所说的枫树在山间有一大片,现在开的是黄色小花,看起来依旧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