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女人视死如归的气场让牛家兄弟都向后退了一步,主要是畏惧她手里那把大砍刀。
女人朝地上躺的啤酒肚男人走去,牛波想劝,但被迎面挥过来的大砍刀赶了回去。
“死吊东西,再让我看见你往我女儿身边凑一下,我剁了你!你以为我不敢?我警告你,狗王八蛋,我现在没牵挂没财产,你敢动我和我女儿一下,我死也拉上你当垫背的。”
她很柔弱,双腿在长裙下发抖。林乐一看到她双手因辛劳而粗糙,但皮肤细腻,牙齿洁白整齐,面孔清秀,从前家境应该很好,这些词大约是以她的教养能想到的最脏的话了。
但她既没有歇斯底里发疯,也没有因过度恐惧而崩溃,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那把大砍刀肯定已经偷藏已久以备不时之需,看刀刃的锋利程度就知道她天天磨,这样镇定的女子,不太可能被魇灵附体。
“坏了。”林乐一掏出灵体探测板,数字已经变化。
游离态:3
已附体:0
“……”林乐一抬手拍额头,倒吸一口凉气。
意味着这栋楼里已经有一个人被魇灵吸干,陷入长眠了。
那个被附体的人居然不在他们任何一个之中。
“妈妈!”小女孩的尖叫让林乐一猛地抬起头,那小孩哭叫着从卧室跑出来,紧紧抱着白裙女人的腿,她才五岁,从没见过妈妈这样可怕的表情,哭得声嘶力竭。
脑子里一根弦突然绷紧。再看灵体探测板,果然!
游离态:2
已附体:1
完了!
这次林乐一能完全断定,魇灵在这一瞬间附在了小女孩身上,这下完了,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力,哪够魇灵吸的,这不一口就吸没了。
“臭婆娘,你有精神病吧!你发什么疯!”龙哥被刀指着,屁滚尿流往后爬,酒全醒了,啤酒肚上沾满馊臭脏污。
“对,别惹我,我说到做到。”白裙女人提着刀,揽着女儿退回502门里,林乐一一个箭步上前抵住房门,语速极快地隔着门缝说:“大姐,你家孩子身上落了脏东西,误了时机她必死。你让她别哭了让我看一眼她脸长什么样。”
白裙女人怎会相信,重重推上了门并反锁。
牛氏兄弟俩见人都没事,也没闹起来,拍拍手回升降梯,准备返回自己房间,临走前牛碧还警告啤酒肚男人:“再生事小心老子弄死你。”
林乐一留意听了一下楼上的动静,两个壮汉上楼后,关门声就在自己头顶,相当于住在白裙女人楼上,也就是602房。
龙哥爬起来,自觉颜面扫地,站在门口骂了几句晦气,回头关上了房门。
白裙女人关上门后,靠在门板上,虚脱般坐到地上,把砍刀扔到一边,搂女儿到怀里,闭上眼睛贴紧她。
“妈妈答应你,会带你搬走的,别害怕,苗苗。”
“妈妈别哭。”小女孩忍着哽咽抹抹白裙女人的眼睛,“妈妈你刚才好勇敢。”
“饿了吧,我们吃饭。”白裙女人把刀放到小孩碰不到的高处,洗手去厨房做饭,把米饭捏成花瓣的形状,切一片细火腿肠当花心,做成花朵的样子。
当她端着盘子出来,竟看见女儿躺在地上,双眼瞳仁灰蒙蒙的,胸口起伏,手指依稀在动。
白裙女人惊叫一声,慌忙放下盘子抱起女儿,踩上外出的鞋子夺门而出。
一条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乐一背靠墙壁坐在她门口,手边放着针线,他去了一趟楼下,把早上在争执中扯坏的被单拿了回来,现在已经缝好了。
破损处针脚细密奇特,破洞大的地方用橙黄绒线绣上了一只小黄鸭。
“姐,我是来帮你的。”林乐一站起身,抬起女人怀里小女孩的脸细看,“你要去医院?别费工夫了,她会死在路上。”
白裙女人不想听他胡诌,向前硬闯。
林乐一也知道一时半会得不到她的信任,当机立断抢过她怀里的孩子,抱着钻进502门里。
女人吓坏了,拔腿往回追,林乐一顺势把孩子塞回她怀里,然后关上门反锁。
他自己拉来个凳子坐在桌前,从锦囊里掏出黑色的囚灵木块,摸出柏木蛇刻刀,在指间翻了个花,凝神落刀。
眼看着小女儿快不行了,女人抱着孩子追回房里:“弟弟,你会抢救吗?”
“会,你坐下,听我的她就能活,你信我。”林乐一专注雕偶,手中木料已经显现出小女孩容貌的雏形。
他雕偶胚只求神似,不求形似,因为太多凶险情形容不得耽搁半分,而自己却只有一只手灵活。
白裙女人见他行为古怪,绝望地瘫坐在椅子里,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脸颊,别人靠不住,她冷静下来后在心里想办法。
这附近只有一家挂水的小诊所,坐车去市医院起码个把小时,孩子已经几近昏厥,一瞬间她想出了十几条路,却找不到一条生路。
还有什么办法,快想,快点想出来。她低着头,眼泪不停掉落,浸在小女孩的衣襟前。
林乐一吹掉木屑,迅速抓起小女儿的手,刻刀划破她的指尖,滴血入木偶眉心。
“鬼魅精灵,无有尔名。今我来召,速速现形!”
他掏出挂在脖颈的银色发条钥匙,插在自己左手陶瓷假肢的发条孔内,双眼瞳仁顷刻被一层霉菌绿色侵蚀,又迅速褪去。
“震斩不祥!”他反握锥刀,高高举起,狠狠砸落,锥尖从木偶头顶贯入,黑色木偶炸成八瓣。
小女孩的身体一阵剧烈痉挛,翻白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房间中乍然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风声,仿佛鬼魅的阴笑。
他对灵体很敏感,普通人甚至连阴风都感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