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江镜月,比秋蝉高些,一袭白衣作侠客装扮,连黑发都用白布高高扎起显得干净利落,讲起话来虽略显礼数不足,却没有四皇子想象中江湖草莽的粗俗。
“江少侠为何带着面具?”
江镜月摸了摸面上的银制面具,不甚在意道:“有一回喝醉酒,脑袋栽碳盆里毁了容,之后便带上了。反正也不影响说话吃饭,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四皇子嘴角抽搐了下,暗道此人真是心大。
三人聊了一刻钟,江镜月就颇为自来熟道:“殿下也算救了江某半条命,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江某别的本事没有,自诩一身功夫在江湖上还是排得上号的,殿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
“不过举手之劳,江少侠不必客气。”
“那怎么成?咱们江湖中人,报仇不隔夜,报恩也是如此。这样吧,您在京城里有什么不对付的人没有?告诉我,我这就去揍他们一顿!”
四皇子:“······”
秋蝉:“师兄!你伤还没好呢,而且殿下是什么人?手下什么人没有,还用得着你在这儿瞎凑合?”
“多一个不嫌多嘛。”江镜月笑呵呵的,见秋蝉还要再说,便捻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隔空弹进对方嘴里。
“唔唔唔······你!”
“殿下见笑,我这师弟年纪轻轻跟小老头似的,啰嗦得很。”
四皇子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席间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进来:“殿下,有人想见您,来人自称是佳惠郡主的侍女,一进门就哭着喊着说,说郡主自寻短见,拦都拦不住,还一直嚷嚷着要您救救郡主。现在已经将那侍女的嘴堵上了,您看该怎么处置?”
“你说什么?!她家郡主自寻短见?!”四皇子拍案而起,快步往外走去,留下秋蝉跟他师兄面面相觑。
见师弟一直盯着自己看,江镜月奇怪问:“师弟看我做什么?殿下有事忙碌,我们这些做客人的不添乱就好了。”
他喝完自己的茶,站起身走到上方的位置,将四皇子盏中喝剩的茶水倒进自己的茶盏里,一口一口饮尽。
“呵呵,茶不错。”
119
他都躲着不出府了,麻烦还要找上门。
四皇子听闻叶惠炜没事后松了口气,可见那侍女哭哭啼啼,看向自己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负心汉,心里一阵气苦。
“你先起来。”
那侍女不起,仍抱着根柱子哭嚎:“小姐,你的命好苦啊呜呜呜。”
“有话好好说。”
“小姐,您若是去了,奴才也不活了。好歹到了地下还有个人作伴呜呜呜呜呜呜。”说罢就哐哐以头撞柱。
“给本王拉住她!”
四皇子指着她恨恨道:“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周围的下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皆偷偷交换眼神各有猜测。见此情状,四皇子一撇袖子:“都给本王出去,今夜之事谁都不许乱传······等等,将她留下。”
先前他怀疑是叶惠炜耍手段要赖上自己,可又不敢笃定,毕竟他实在没觉出叶惠炜对自己有什么意思,还老爱将自己跟她那蠢弟弟混为一谈。
佳慧郡主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以四皇子凡事都要争先的性格的确想过娶对方为妻。刚同叶惠炜相识时,对方淑婉有礼端庄大方让他颇为欣赏,可惜他同母妃提过后都被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了。
四皇子拎不清,徐姝却不糊涂。不说两人的年岁差距,单是因怀王事件后徐叶两家的关系,这婚事就没成的可能。而且小四只想着要最好的,也不想想娶个太过聪明有主见的妻子回来他压不压得住。
幸好四皇子也只是一时兴起,那段时日不光徐默天天抓着他念书,齐钰也因父皇的命令分外关心弟弟们的功课。可怜四皇子应付完这头又应付那头,人都被折磨瘦了一圈,就算有空闲也都想着怎么狠狠报复这两人,哪还有心思想其他事情?
正当四皇子苦恼要如何处理叶家这块烫手山芋时,有娇笑声自外响起,由远而近:“夫君,你怎的还不来?奴家等得好苦啊。”
而后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带面纱的白衣女子,小跑间及腰的青丝如绸缎般飘动着。
四皇子呆滞地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长发美人越过叶家侍女目标明确地一头扎进自己怀里。
“姑娘你······”
“夫君,我好想你。”长发美人紧紧搂着他的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那叶家侍女总算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问:“殿下,这是谁?怎么还喊您夫君?!”
四皇子于内心呐喊问得好!他也想知道!
长发美人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看向那侍女反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夫君房里?”
问毕,又上下打量对方一番,见是个长相普通的方才安下心来:“满眼心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谅我夫君也不会看上你。”
“我是昌平侯府佳慧郡主的贴身侍女,你如此言语,就是对郡主,对侯爷不敬!”
长发美人理都不理会,回抱住四皇子,委屈地告状:“夫君,她凶我。”
四皇子刚想问她到底是谁,就听见一个略耳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殿下,是我,江镜月。”
边说着,美人,哦不,江镜月抬手捂住四皇的嘴:“您待江某有恩,您有麻烦江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正好我有变声的功夫,男女老少皆可变幻,我看那侍女无非是看上您的地位想攀高枝,如今知道您身边已有了我,定不会再死缠烂打了。”
四皇子眨着眼,想反驳不是那侍女看上他,而是她主子。但转念一想,江镜月的法子的确可行,叶惠炜的侍女知道了便等同于叶惠炜知道了,只是这样一来叶惠炜岂不是更想不开了?
就在这时,江镜月又小声道:“殿下,江湖中有一门鉴谎术,我正好略通一二。此人刚刚自称郡主贴身侍女时,眼神躲闪底气不足,是在说谎。您若是不信,且看我诈她一诈。”
说罢不等四皇子点头,便用女声讥讽:“叶郡主身边婢女的姿容虽不及她本人,也颇为不凡,何时多出你这么个东西来了?夫君,我看此人打着郡主的名号招摇撞骗,不如送到大理寺去好好审问,再请郡主过来对峙,这欺骗皇子的罪名给她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那侍女脸色变了变,她的确不是叶惠炜身边的人,是昌平侯夫人让她来的。之前说什么郡主寻短见也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逼迫四殿下快些应下这桩婚事罢了。
她听夫人身边的妈妈提过,四殿下向来洁身自好,身边干干净净连个侧妃都无,怎么突然冒出个毫无礼数还颇为难缠的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