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你几个意思?”

“殿下不喜欢吗?我给自己也留了一把,可实用得很哩。以后再有心情不爽利的时候,扇子一开,还有哪个没眼力见的敢惹您呢?大家伙都怕得绕着您走呢!”

四皇子将扇子合上又打开,果真见叶凛和赫连隼纷纷低下头去,恨不得把地上盯出个洞来。他将信将疑地把扇子收起来,边道:“这种小玩意儿,本王才瞧不上呢,不过也是你的一番心意本王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叶凛赶紧抬头问:“那虎将军你也收下了?”

“虎将军?”四皇子愣了会儿看向猫,气不打一处,“你让本王管一只肥猫叫将军?快抱着你的将军滚蛋!”

第40章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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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里四皇子也是个话多的,可到了宴席上当着一溜儿世家公子的面,他这皇子的架子就端上了。连使唤人都不用出声,目光轻飘飘地一扫,下头的人立马领会得明明白白。

不过他摆他的皇子款,其他来客可不会让场面冷清了去,酒过三巡纷纷向四皇子敬酒献祝词,更有舞姬琴女来席间助兴。

“这是什么琴?瞧着倒新鲜。”

见四皇子来了兴致,那送琴过来的王姓公子立马站起来同他介绍,说是从漠北流传过来的三弦骨琴,用狼王骨制成。

在漠北的牧羊人能用此琴仿出狼王的啸声,以警示四周的狼群让它们不敢靠近,另外在祝日上也会奏琴庆贺。

一听是用骨头做的,四皇子瞬间兴致全无,心道果然是蛮族,真够原始的。另一边他那玩心重的纨绔二表弟倒是眼睛一亮:“原来这就是三弦骨琴,用这琴奏江南小曲甚是可惜,赫连兄,你可会拉这琴啊?”

赫连隼迎着徐言兴冲冲的目光,笑着点头:“草民自是会的,不妨草民给殿下徐公子以及在座各位助助兴?”

徐言拿筷子丁零当啷敲碟子:“甚好甚好!对了,听闻殿下府上还有个漠北美人,漠北女子最是能歌善舞,不如也喊出来给大家伙跳一段?”

跟徐言玩得好的那几个纷纷起哄。

见四皇子皱眉,徐言赶紧摆摆手让众人息声:“罢了罢了,那等美人殿下哪舍得让我们看了去,金屋藏娇还来不及呢。”

他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说四皇子就急眼了:“谁说本王舍不得?不过就是个舞女,本王可没心思碰!来人,去把她叫过来!”

徐言赶紧站起来拱拱手道:“殿下大气!是我错怪殿下了!这就自罚三杯向殿下赔罪!”

难得能让徐言低头认错,四皇子瞬间心情大好,之前被反客为主的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

那漠北女子能被赐给皇子,自然不是寻常美人,身上带着金银铃铛叮叮咚咚地赤脚走来时,就惊艳住了大批宾客。

明明系着面纱,单一双湖泊般澄澈神秘的眼睛就让人禁不住屏息,不忍打扰。

四皇子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倒是没失态,在后宫十几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况在他心里头他娘就是最漂亮的,其余被他娘皓月之辉一照那都是萤火之光。只是

白日里见时那女子的瞳色似乎没这么绿,难道真跟萤火虫似的到了夜晚会变亮些不成?

最靠近他的叶凛见四皇子一直盯着美人瞧,瘪瘪嘴,一双桃花眼满是委屈。那异族人有什么好看的?有他好看吗?

“去,虎将军,去抢他盘子里的东西吃。”

虎将军一动不动,继续趴在叶凛腿上打盹儿。

叶凛惆怅,难怪四殿下嫌弃虎将军,果然是太笨了些,听说宫里的狗都能识字算数,就差口吐人言了。

琴摆好了,伴舞的也到位了。

突然有人开口道:“这位美人儿,怎的见到你们王子不但不跪拜还视若无睹呢?你们那儿果真是王子同庶民在一张桌上抢饭吃的规矩?”

这话就有些尖锐了,他身边的人转头看过去见那人望向赫连隼时掩饰不住的酸意倒明白过来了,这是嫉妒赫连隼在四殿下面前出风头呢。

有人英雄救美:“怎么说话的?如今的漠北隶属大齐,哪来的王子一说?这位姑娘向四殿下行了礼那才是真正懂礼数的。”

那漠北女子也跟着开口了:“奴婢从小就在大齐长大,早把自己当大齐人了,心里敬的也是大齐皇室。至于什么漠北王子······”她轻蔑地瞥了在旁微笑的赫连隼一眼,“他也配?”

叶凛见自己带来的人被嘲讽,刚要反驳几句就被赫连隼摇摇头制止。

“这位姑娘说得对,隼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能坐在这里已是托了殿下和叶世子的福,众位大人千万别因草民坏了心情,不值当,不值当。”

徐言晃着酒杯不满:“害,说那么多做什么?快开始吧,小爷都等不及了。”

原以为不过是场小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四皇子边喝着饭后端上来的甜汤醒酒边赏舞。别看他是皇子,在这音律舞乐之事上却远远不如徐言之流的纨绔通晓。

观席间众人目不转睛闭口无声的入神模样,这舞大抵是极好的,可四皇子总觉得太凄婉了些,如蝴蝶扑火,人鱼断尾,美则美矣,寓意却不够喜庆。明明是来庆祝他建府的呀······

这时,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蹭,原来是叶凛那只猫。四皇子不理它,它也不在意,自顾自在四皇子脚边睡下了。

正犹豫要不要将猫抱起来摸着玩,异变突生!

只见银光一闪,那女子竟是从头上拔下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来,在场人都呆了,徐言最先反应过来大喊:“护驾!”

小福子已经挡在了四皇子的面前:“来人护驾!快送殿下离开!”

然而那女子看都没往上头看一眼,径直向身后的赫连隼冲去。四皇子有人护着,赫连隼可没有,他的手指还停在琴弦上,像是仍沉浸在方才的余韵里。

“噗嗤”一声,刀没入了他的胸口,霎时间洇红了衣物,像一团鲜红的海棠缓缓绽开。

那女子终于露出了愤怒之色:“您怎么能这样苟活着!您的父兄死在大齐人的刀下,您的母亲姐妹更是受尽屈辱!您怎么能?您怎么敢?!!你是在侮辱王的血脉!!!侮辱无数死去的漠北人!!!”

赫连隼这才抬起头,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只是想活着,也不行吗?”

闻言,那女子突然平静下来,眼中满是难言的失望:“您会听见吗?夜里千千万同胞的哭喊。他们在盼着您替他们报仇雪恨,重新在扎布格雪山上插下金鹰旗,而您······而您在给大齐人当狗!”

赫连隼并不在意她的恶语相向,柔和地提醒:“你逃不出去了。”

舞女看了看周围一圈又一圈的侍卫,惨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赫连隼:“我不是你,我不怕死,我来就没想过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