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挪了挪,就有热乎乎的体液从甬道深处往外流,像是坏掉般堵都堵不住。

庞易见四皇子刚收住不到几息,眼泪又掉下来了,平日里春风得意的小脸此刻失落得恨不得拧巴成一团。

他看着也心下酸涩,伸手想去抱,还未碰上就被四皇子躲开了。

小兔子并没有斥骂他,反倒小心地偷眼窥他脸色,似在恐惧刚刚下意识的动作再次将他激怒。

庞易的手突然顿住,整个人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具,没了生气般僵在远处。

如果可以,谁愿意这样强迫自己心悦之人呢?

他就像个明知庄家出老千还拿着钱袋子里最后一个铜板去赌,妄图赌一个将来的傻子。

可他不主动索取,真能等到对方正眼看他的那一天吗?这几天来,小兔子自以为遮掩甚好的利用之心,直白而残忍。

何况从幼年起,他所拥有的哪样不是拼得头破血流抢来的?

曾经的一口饭到现在的一份情……

上天从不垂怜于他。

74

齐匀来时,四皇子正在发火。

桌案上的饭菜被掀翻,下人们跪了一地,他的皇兄站在上首黑着脸训人:

“一群捧高踩低的东西!这饭菜一股子腻乎的猪油味,是诚心膈应本王吗?!”

有人在下头战战兢兢提醒:“殿下,您忘了,小厨房的掌勺公公带着那几个徒弟提前到甘霖园那边准备明日的开府宴去了。今日的膳食是从膳房那边派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四皇子想起明日就要搬离皇宫,顿时心气更不顺了。

抄起案上的东西扔过去,“闭嘴!让你说话了吗?一个两个,不想待了就收拾包袱滚出去!别来碍本王的眼!”

“皇兄。”

齐匀站在门口,被这阵势吓得迟迟不敢进。

四皇子这才注意到他,见他那副怯懦嘴脸,冷笑:“怎么?六弟不忙着在户部拨算盘,上我这儿看笑话来了?”

“皇兄是在生我的气吗?是父皇的命令。户部尚书监守自盗被革了职,如今剩了一堆烂摊子,父皇暂时寻不着人管才命我过去打打下手,我也想早些来看皇兄的。”

齐匀这般认真解释,像是生怕他眼红的模样让四皇子怄得慌。

他自不会承认是在嫉妒,生硬回道:“既然是父皇的吩咐,自然要好好办,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齐匀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语气诚恳:“小六也是第一次在前朝办事,频频出错连父皇都骂了我一通。还望皇兄多多提点愚弟才好。”

四皇子听了,这才暗松口气。

是了,齐匀向来不受重视,想来父皇也是临时起意罢了。何况齐匀在后宫待着,对前朝之事一窍不通,还不得来求他帮忙?

虽说他当年去的是“最清闲”的工部,什么政绩都没干出来,光看一群闲散老头敲敲打打就是了。

想到这儿,四皇子又不平衡了,怎的齐匀去的就是户部?还碰上户部尚书被革职的好事?

可其余四部,吏部礼部的尚书是内阁首辅兼任,那老不死的自持三代老臣,就没给他好颜色瞧过。

兵部尚书同他不和,也不必想。

剩下的刑部尚书是周重山……四皇子眼珠子一转,这家伙对自己态度倒是尚可,也不似传闻里的奸诈小人作派。

且周重山如今三十有六,不比那些老头子资历深,想来是在内阁过得艰难,自己若是抛出橄榄枝,还不上赶着来巴结?

齐匀看四皇子那变来变去的神色,哪会不知皇兄又在打歪主意了?

联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里好笑,皇兄莫不是把主意打到六部去了吧?

那几位可不是善茬,他是知道皇兄当年在工部的事的

工部那位尚书大概也无心招惹皇子,客客气气迎进去后就把皇兄晾在那儿,就皇兄这急性子哪耐得住?不出几日就又被恭恭敬敬送出去了,临走前还打包了堆陀螺之类的小玩意儿让人带着,就这么连哄带骗地打发了。

齐匀将四皇子软绵绵的手包在掌心里揉弄,突然问:“皇兄的手怎的这么红?”

细看之下,皱起眉来:“怎的还有些肿了?”

四皇子愣了愣,用力将手抽回去。他总不能说是打庞易打的吧?

想到那皮糙肉厚的混蛋东西,四皇子就眼前发晕。如今还用得着,等风波过去了,他定要让那厮好好吃吃苦头!

这时,齐匀突然握紧他的手不让他动弹,而后将宽大的袖摆撩上去,露出细瘦的手腕,以及腕上青紫的掐痕。

还没等四皇子觉察到不妙,齐匀凑过来,在他的脖颈处嗅了嗅。

而后直起身,定定地注视四皇子的眼睛:“皇兄身上怎么有股野狗的味道?”

第33章 75-76

75

齐匀的眼神让四皇子感到不适,有种被什么黏腻湿冷之物沾上的错觉。

近几月来,他愈发觉得自己这六弟的骨子里除去怯懦之外,还藏了些别的东西,似不像面上表露的那般唯他是从。

他不知这是被对方的同类捕捉过后,生出的一点属于小动物自我保护的警示。只当齐匀翅膀硬了想单飞。

正若有所思之际,齐匀突然松开了他,蹲下身去,开始捡地上碎裂的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