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转身出了屋,融入夜色。

还未走到殿门口,前方出现数把利剑,泛着冷光将其团团围住,显然已是设下了埋伏。

庞易像是早有所料,笑了笑转头朗声问:“殿下这是舍不得卑职?”

四皇子见没打起来,悄悄松了口气。

可庞易那副从容的嘴脸让他莫名不安,故而就算庞易已然被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团团围住,四皇子仍踌躇着没上前。

庞易将远处之人的细微动作尽皆收入眼底,道:“殿下如今做事倒是比从前谨慎了。”

那不咸不淡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是夸赞还是讽刺。

“哐当”一声,庞易解下腰间的绣春刀连刀带鞘扔出去,砸起一片尘土。

而后双手抱头,懒洋洋道:“来吧,小兔子。”

四皇子面色阴沉,招惹锦衣卫并不是明智之举,何况庞易的记仇是出了名的。

以前有言官弹劾过锦衣卫行事无忌,当时没什么,过了几年等庞易坐稳了指挥使的位置后,当年同他作对的人告老的告老流放的流放,竟是一个没留下。

可如今四皇子也顾不得了,“把他绑起来!”

等庞易被捆得比粽子还严实了,四皇子才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抓棠华宫的人?”

庞易凶名在外,侍卫也不敢大意,绑人时用了十二分力,故而庞易此刻连抬头都费劲。

可即便如此,四皇子仍有种自己被凶兽盯上般毛骨悚然的感觉。

庞易的眉眼比那些所谓的绝色佳人都精致得多,有种惊心动魄的潋滟,可他浑身上下又充斥着浓郁的雄性力量,野气十足。

这两种矛盾的特质同时呈现于一人身上时,就莫名有些邪乎。

念及庞易刚刚护送了自己一路,四皇子本还有些愧疚,可这会儿他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庞易非但不老实答话,居然还一直盯着他咽口水?!

一片安静中,“咕噜咕噜”的黏腻吞咽声被故意放大,四皇子能清晰地看见庞易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在不断上下滚动,他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加掩饰的渴望。

这······这畜生不会是饿了要吃人吧?

四皇子满脑子都是有关锦衣卫茹毛饮血的坊间传言,心脏砰砰直跳,从暗卫手里拿了把剑过来壮胆。

“你不交代清楚,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别放过我。”庞易从善如流地笑,“殿下不妨把我关起来,手腕脚腕还有脖子都绑上锁链,用蘸了盐水的鞭子一点点抽,鞭子上的倒刺把肉一丝丝刮下来,哦不对,先是皮一块块被揭下来······”

“闭嘴!”

四皇子嗓音都变调了,他真是怕极了,恨不得把人赶出去,叫这疯子永远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好。

可······棠华宫怎么办啊?

虽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可他半刻也等不及了。

四皇子蹲下身来,水润润的眼睛盯着庞易,明明怕得头发丝都在颤却还是故作平静地同他商量:“你告诉我好不好?就当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了。你说出来,我就让你走,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棠华宫那些被抓的人会死吗?”

庞易没言语,面上的挑衅痴迷之色缓缓收敛。

四皇子觉得有戏,赶忙解下自己身上的羊脂白玉佩塞到庞易手里,“这玉佩是前朝雕刻大师的封刀之作,世间仅此一枚,你拿着。庞······庞大人,您就透个底给我,我娘她没危险吧?”

庞易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上的捆绳寸寸崩断,怎么可能绑得住他?只不过是想引诱小兔子主动靠过来罢了。

不等四周的侍卫上前,庞易一把将四皇子拉进怀里,嗓音沙哑道:“别这么求人,我看着难受。”

向来耀武扬威的小殿下终于在他面前放下了身段,可他心里没有半分自以为的愉悦,只有如钝刀割肉般的烦闷和自厌。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即便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他的骨子里还是当年那只臭水沟里的老鼠满心肮脏,只知嫉妒,睚眦必报。

可笑他还嘲齐钰“金玉其表”,殊不知真正“败絮其中”的人是他自己才对。

第26章 60-61

60

等四皇子禀退了左右,庞易才开口。

“是陛下的命令,命我于今夜将棠华宫的下人带去镇抚司。”

四皇子猛地站起来,“为···为什么?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锦衣卫之所以能成为桓帝手上最利的刀,靠的便是“只办事,不揣摩”。在庞易的带领下,锦衣卫从上到下都是铁板一块,除了桓帝谁的面子都不卖,谁的命令都不听。

可如今,指挥使大人却是带头破了例。

既然说了,庞易也不在意多说些,看四皇子那副迷糊样,显然不解释清楚是明白不过来的。

也好,他虽游刃有余,但不代表他喜欢跟那帮读书人打哑谜,还不如小兔子来的爽快。

“殿下可知道宫中闹鬼一事?”

四皇子脸色一变:“跟这有关?”

庞易点点头:“昨夜贵妃宫里的那宫女被吓疯后,神志不清说了不少话,话里话外都指向九皇子被下毒一事另有蹊跷。而因下毒被打死的皇后手下的雀儿似乎是被冤枉的。”

四皇子不解:“那也不该捉棠华宫的人啊?不应该去问皇后吗?”

庞易的眼中滑过一抹深色:“因为那个疯掉的宫女说毒是贵妃让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