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愣愣地?点了点头。
“除了送药,是否还让你劝本王去一趟玉泉池?”陆乘渊又问。
崔海又是一愣,不由伸长脖子去瞧主子的神色,怪了,竟是瞧不出一丝不悦。从前他不是没提过去玉泉池解毒一事,可王爷哪回不是才听个起头就厉声打?断,方才他还犹犹豫豫没敢开口,没承想,王爷自?个儿说出来了。
没等他想明白,陆乘渊又道?:“好,本王去一趟。”
崔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了陆乘渊好半晌,眉宇间的愁云才渐渐散开,又惊又喜道?:“好,好,奴才明日一早就进宫告知徐太?医,还有太?后?那?儿。太?后?没少为此事操心,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定是要高兴坏了。”
他自?顾自?地?嘟囔着?,“这玉泉池在俪山行宫,少说也得十日车程,行宫里虽说什么都有,可到底不比平日里惯用?的顺手。这几日得抓紧准备起来才行……”
“不急。”陆乘渊打?断崔海,“待此案了结了再准备也不迟。”
行宫太?远,若这毒真的有法可解,他定是等不及要第一时间告诉南星。他想,等案子结了,他要带她?一同去,这样便不必再等了,他们错过了十年,他一刻也不愿多等了。
“是。”崔海点了点头,垂首笑道?:“是老奴心急了。”
陆乘渊朝窗外望了一眼天色,月光流转,星星点点落在披满夜露的桂树上,乍一看,竟真像是桂花开了。他哑然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急呢?
陆乘渊收回目光,自?塌边的矮柜里取出一只锦盒,转身披上外袍,“崔海,陪本王去降雪轩走走。”
*
“哗啦哗啦”
薛南星一回到降雪轩就问无白要了几桶冷水,然后?将自?己锁在净室里,兜头淋下,直至连着?打?了几个冷颤才罢手。
她?总算冷静下来了,可不知道?那?个人冷静下来没?
薛南星坐进浴桶里,被半凉的水环抱着?。盈盈的水波里,隐约浮现出陆乘渊端坐在自?己身后?的样子,饶是脸红心跳,也仍是一副沉静自?持的模样,甚至还顾得上伸手来挡自?己的眼睛,害她?差点被那?黑暗里的温柔给蛊惑了。
等等,伸手来挡?她?心头猛地?一紧。
在衣橱里,陆乘渊一共伸了两回手,一回挡在自?己眼前,而另一回……挡在了自?己胸前。
薛南星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他到底有没有碰到自?己。虽说今夜她?刻意将胸束紧了几分,可陆乘渊此人生性多疑,心思缜密,难保他会不会看出端倪。尤其是今夜,他们二人离得实在太?近了,自?己又被这迷香扰得心神恍惚,十分不争气地?失了常态。
她?再一细想,今日的陆乘渊着?实有些奇怪,早些时候在大?理寺,没来由地?说了句“其实你……”,而后?又闭口不提了。从侯府出来,说着?案子时,又意有所指地?道?了句“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他究竟想说什么,他想说……其实你是女?子?还想说……其实你看起来是男子,但不一定为实?
薛南星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心惊。若今夜他真的碰到了自?己,叠加先前种种,以陆乘渊的性子,定会百般试探。
这几日一心忙着?查望月楼的案子,对于陆乘渊是敌是友,他为何要拿康仁十二年的卷宗,为何要以此试探自?己,她?一概不知。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倘若真的被陆乘渊拆穿身份,恐怕要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了。
一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了。
夜是纷乱而深沉的。
薛南星照着?前一夜那?样,摸黑束好胸,再套上亵服,掌起微弱的油灯,将如仙给的东西调整角度后?绑好,尔后?将亵服的上身松松系着?,裤头却束得格外紧。
一套动?作下来,身上已是汗涔涔一片。这东西明明已经?绑过几回了,怎么今夜再看……唉,更觉得难看了。
薛南星扶着?额角,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净室,借着?窗隙透来的月光,看了看窗沿和门缝的尘土,一切如原样,缓缓舒了口气。
“无白”薛南星掌灯唤道?。
不一会儿,尖细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公?子,有何吩咐?”
“我睡不着?,想趁着?这会思路清明理一理案子,指不定要多久。”薛南星的声音顿了顿,略带为难道?:“你若是困了,便先去歇着?吧。”
无白是得了昭王的亲令要看着?这位程公?子的,此前在大?理寺时,他没跟着?进停尸房就已经?被责罚过了。崔公?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确定程公?子歇下了,自?己才能回后?罩房,等闲不能再出岔子了。
“公?子,没事,奴才也不困,奴才就搁院子里候着?,若是公?子缺什么,只管唤一声就是。”说完,无白往门槛上一坐,歪头倚到回廊的长柱上。
薛南星摇头笑了笑,掌着?灯重新走回堂中,将案桌上的罩灯点着?,再用?铜签拨得极亮。她?随手拿起一本验尸手札,走到罩灯前,迎着?灯光,侧身而立。
此刻,薛南星胸前紧束,加之套了件松垮垮的中衣,完全瞧不出半点女?儿家的身形。下身则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裤,里面突兀地?鼓出一块,亵裤有些微透,里头的东西却是实心,稍一细看,就能瞧清楚形状。
屋里的灯色透窗而出,清晰地?剪出薛南星的侧影轮廓,连带那?根不属于她?的东西,一起毫无保留地?映到窗纸上,一举一动?展露无疑。
窗影上的“男子”时而负手踱几步,时而扶额做冥想状,时而坐下提笔写几个字。若不是腹股间的那?条东西,还真像个举止儒雅的书?生,可多了那?东西,整个画面便不堪入目了。
*
夜更深了些,陆乘渊站在降雪轩的院门口,负手看向远天,方才还有些晦暗的月色随着?越来越沉的夜色明亮起来,连它周遭的星子都要吞没了。
其实某个瞬间,他是犹豫不决的。
可一路走来,夜色连带那?些陈旧的、弥新的记忆,一同清晰起来,他便不允许自?己再犹豫了。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哪怕只是一丝妄念,也不该让它如这些星子般被吞没。
他该无畏一回,一如从前那?个教他放肆笑、恣意怒的小姑娘。
崔海在耳侧低声道?:“王爷,屋里还亮着?灯。不过……”
陆乘渊没听完,兀自?往院里走去,然而就在下一刻,在见到窗上那?道?影影绰绰的剪影的那?一刻,他彻底怔住了。
崔海提着?灯急匆匆地?跟上来,瞅了眼窗影,又瞅了眼主子,尴尬地?哑笑两声,“王爷,这程公?子还真是豪放不羁,不拘小节啊!”
第40章 冲突 “你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吗?”……
崔海提着灯急匆匆地跟上来, 瞅了眼窗影,又瞅了眼主子,尴尬地哑笑两?声, “王爷, 这程公子还真是?豪放不羁,不拘小节啊!”
窗纸上的人影晃了晃, 忽地隐没?在黑暗中, 灯熄了。
夜一下子就暗了,只得天际那团朦胧的光亮, 在黑夜里突兀得像个梦境。
忽一阵夜风袭来, 陆乘渊闭上眼,听着那风声拂身而过,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疾风掠掠的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