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梁衍在战场上拼过命,在死人堆里爬过,那年为了保护她,以身挡灯,都能把命豁出去,这回他将对方打得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只给他留了一口气。

回家路上,宋引章颤声道,“阿衍,我没有……”

“我知道。”梁衍露出安慰而心疼的眼神。

打人闯祸了,对方还是王公子弟,青王虽有心替他求情,但也恼他鲁莽,有心让他吃点苦头。

那段时日梁衍在兵马司出境艰难,总有人挑衅,排挤他,友人也渐渐疏远,也只有陆演不在乎,依旧与他往来。

梁衍千恩万谢他那夜派人来传信,陆演则道,“我该做的,不必言谢。”又道,“眼下金陵风波未平,边陲又传来战事,你可是要随青王远赴平定?”

梁衍颔首,侧过脸看向妻子,“我想带她走。”

妻子眼里满含依赖的看他。

谁知临行前宋引章忽然有孕,路途遥远不便养胎,梁衍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出发前的一天,他搂住她还是纤细的腰肢,摩挲着恋恋不舍,低声道,“我实在,实在舍不得你。”

宋引章捧起他的脸,“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还要掉起眼泪来,被表哥看见了,羞不羞。”

梁衍还是放心不下,离开时托视作长兄长辈的陆演照顾妻儿。

本以来战事结束,他就能回家团聚,陪妻子养胎休息一段时日,没想到这一去却是永别。

青王平定战事后举兵造反,时间拉锯了好几个月,最后青王大军围住皇城,陆演大开城门。金陵刚破,梁衍一路快马加鞭回家,却看见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在风里凄惨飘荡。

那一瞬间他整颗心被揪起来,毫无预兆坠下了马,连滚带爬的进了自家的门。

迎接他的不是大腹便便的妻子,而是一副冰冷到寒人心的棺材。

棺材里无尸骨,陆演面容憔悴,垂眸道,“我赶到时已经晚了,桓帝恼羞成怒,已将她的尸体华为灰烬,扔进护城河。我派人彻夜搜查,没有找到。”他脸上满是愧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衍有从龙之功,仕途越发风光,算命先生说他命硬福薄,他便改了名,从此就叫梁世屹。

果真改名后不久,他被封王独享尊荣,年少时候的梁衍,再没有人记得。

世人只知道,朝中有一位摄政王,他性格暴怒,残忍,每年一月初七这日,他在府中鞭笞人至死,又严苛到不许金陵有一丝一毫的欢笑。每年的这日,皇城的天空总是布满阴霾。

当年梁衍将孕中的妻子托付给陆演,这厮却狼子野心,为哄着桓帝,将妻子送入宫中,以至于坠楼而亡。

她死的那样凄惨,到死了还得不到一副棺材,孤零零飘荡在金陵的护城河上,他找不到她,翻遍整座金陵,寻遍整条护城河,他找不到她的尸骨。

他心死如灰,失去了半条性命,留在人世间唯一的信念,便是对陆演的恨。

他活在世上一日,就要陆演活在世上一日,他要陆演这辈子活到寿终正寝,陆演对权势上心,他偏要跟他争权夺利。

陆演对谁上心,对哪个女人动心,他偏就让他尝尽孤苦滋味,让陆演这辈子被折磨,活受罪。

***题外话***

回忆分上下,视角逐渐从小陆转到摄政王。看到评论在陆演跟摄政王之间猜男主,其实两个人都是男主,不同的是陆演占去前半部分,摄政王会占去中后部分。

之所以设定结局不是np,一方面瑶娘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正因为如此她才重生,而且摄政王一直没有放下她。这是瑶娘跟摄政王破镜重圆的爱情;另外一方面,瑶娘对摄政王有执念,陆演对她也有执念。陆演这个人很变态,死也不会放手的性格。但他在虐瑶娘的时候内心是很痛苦,因为瑶娘是身体上,但他是爱而不得心里饱受折磨。

是喜欢破镜重圆还是强取豪夺,就要看你们心中偏爱哪个男主。我两个都很喜欢,所以没到确定的剧情不敢立flag,但能拍胸口向你们保证,两位男主会有他们应该有的归宿。

另外,评论最近好多,我有时间会慢慢恢复回复。哈哈这是我的乐趣。

第十一章 芙蓉园

南诏公主来金陵已有多月,奉的是和亲使命,圣旨却迟迟没有下来,金陵城却已有风声悄悄流传开,说是将在摄政王和陆首辅之间选一个。

两个都是手执权势,控制芸芸众生的大人物,一旦娶了这位别国公主,朝堂势力不知如何改变。

而这时,江南两州五县发生涝灾,加上闹饥荒,兹事体大,摄政王亲自下江南主持赈灾事宜,却意外揪出一桩侵地案,地方与朝廷沆瀣一气,枉杀人命,民生怨沸,甚至连陆首辅也难逃干系,被指责纵容地方,弄权内阁。

为证清白,陆演暂辞首辅一职,闭门谢客,直到三司会审查明真相。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在外界看来,这次陆演在民情上狠狠栽了跟头,很难再爬起来,一时间首辅府前门可罗雀,冷清清的。

就在此时,圣旨终于下来了。

南诏公主将嫁进陆宅。

圣旨是皇帝下的, 可谁都知道皇帝能做这个主?怕是陆演知道自己将败,才做出这奋力一击,说不定能借用南诏这股势力,彻底扭转颓势。

如今外界都传这是陆首辅在后面操控,东明却清楚是摄政王在捣鬼,至于他的目的令人揣摩不透。

明明可以有机会,借侵地案这一事将陆演一举击倒,从而扫除在政途上的障碍,真正以一人挟天子令诸侯,偏偏这时来了这么一招,给陆演扭转局势的机会,没头没尾,真不明白。

东明想不明白,想来想去忽而怔住,“您的意思是,摄政王这么做,就只是为了膈应您。可这么做,无异于小儿把戏,幼稚可笑至极,于他有何好处?”

“只要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旁的,他何曾在意过?”陆演口吻平淡,并未将这几日朝堂的风起云涌放在心上。

窗外天色渐黑,陆演招来书房门外的老婆子,细致问过瑶娘今日的情况,问膳食可好,药膏有没有涂上,瑶娘英国公府招致了一身伤,伤势好了,难看的疤还在,瑶娘自己也是爱美的,看着自己身上纵横的伤疤偷偷抹眼泪,这几日涂了药才见笑容。

老婆子道是一切妥当,只是最后又停顿下来,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陆演示意她说。

老婆子道:“老奴瞧着夫人精神恹恹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陆演眼神瞬间锐利,一个字没说,老婆子颤抖跪地,东明道:“大人息怒,奴才早将大人的吩咐传下去,南诏公主这事潇湘院都瞒得紧,没人敢往夫人耳边递漏半个字。”

南诏公主不日将嫁进陆宅这事,圣旨一下来,金陵城无人不知,更别说是陆宅上下。殊不知,这府里头早有位女主人,就住在潇湘院,大人宝贝的什么似的,把人藏得严实,唯恐被人夺了去。

但情爱再重要,如何比得过权势,南诏公主嫁进陆宅是迟早的事,而潇湘院那位虽说不用移居别处,但到底背后无权无势,只靠着美貌,迟早色衰爱弛,失宠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