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李允的爱没有不请自来，不请自来的好像是他陈柏臻的爱。

番外(6) 接第四十章

陈柏臻很久不和人打架了，以前上学打过几回，仗着家世好在外面没几个人敢惹他，但也有几个刺头非要招惹，他被人摁在地上打过，也把别人摁在地上打过，现在再去回想，基本上记不大清。

陈柏臻是这样的人，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不会记在心里，但他发现李允不是。

李允会记得很多小事，过去陈柏臻把他当替身抓回来说过的那些话，李允全都记得，还能在后面再重述一遍给陈柏臻听，一字不差。

但李允记不得他的生日。

发觉李允睡眠不好的时候，是在他过敏那次逃跑又回来，脑袋抵在他怀里睡觉时总是皱眉，身体绷紧放松不下来，有回陈柏臻醒的早，就听见怀里人在小声念叨着“别过来别碰我”这种话，然后转身自己缩起来睡。

陈柏臻起先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寻思这小瘸子真有本事连在梦里都要拒绝他，后来再想想，恐怕不是。

有人进入了李允的梦，霸占着那些原本该有的好睡眠，在每个夜晚都要去打扰。

所以陈柏臻开车去画廊的路上就在想，凭什么江耀宗这种畜生李允都愿意做梦碰见，他难道连江耀宗都不如？

心情不好，尤其是看见江耀宗左手拿着李允手机站在楼梯口。

“小陈总好像和这个瘸子关系不错。”江耀宗晃了晃李允的手机，冲陈柏臻笑，“我也认识他的，我们以前是同学，经常在一块玩。”

江耀宗用了“玩”这个字，让陈柏臻一下想起那天晚上李允被他拽着过马路的场景。

陈柏臻其实并不明白李允为什么不反抗，因为他觉得如果被别人欺负了那肯定要还手的，不仅要还手，还可以主动出击。就比如现在，他看江耀宗实在不顺眼，一脚给踹倒，让这个东西沿着几十个台阶咕噜噜往下滚。

“你们经常在一块玩。”陈柏臻重复了这一句。

江耀宗整个人沿着长长的阶梯往下咕噜噜地滚，陈柏臻将伞搁在栏杆上，慢慢的，也走下楼梯。

“怎么和他玩啊，像我现在这样和你玩吗？”

脚抬高，对准江耀宗的左手，狠狠踩下去。

“啊！”无比痛苦的惨叫发出，江耀宗还没来得及反应，左手传来的剧痛似一道惊雷碾过身子。

然后他忽然低低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哥说你把这个瘸子当成李钰，搁身边宝贝着呢，看来是真说的没错。”努力将左手从陈柏臻脚底抽出，发现抽不出。

江耀宗阴沉着脸，抬头，看了站在那的陈柏臻一眼。

家里人曾经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叫他画出眼里的世界，于是一张纸上被他画满了蛇，蜘蛛，毛毛虫，狼，狮子，大象，唯独没有一个人。

医生说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构建出“人”这个概念。

他到现在也依旧也不把其他人当成过人看，他眼瞅着站在面前的陈柏臻，眼前一晃，有时觉得这是一头狼，有时候是一只狗。

“但你不觉得那个瘸子就是个劣质仿品吗，那么穷，那么瘦，脚还是瘸的。”

陈柏臻揣裤兜的手拿出，再握拳。

江耀宗终于把自己的左手抽出，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冲陈柏臻笑。

“小陈总还是对李钰太深情了，这么个东西也能放身边当成个宝贝。”

“手机还我。”陈柏臻伸手。

江耀宗却将李允手机顺进衣服口袋，眼里露出些许在盘算着事情的精明目光。

“还是说这瘸子玩起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哎，陈柏臻，能不能借我也玩玩几天，我有事……”

话没说完，陈柏臻拳头直接挥过去。

陈柏臻有点难过，倒不是因为江耀宗反扑过来给的一拳正好砸在眉骨，此刻那里正在火辣辣的发疼。

陈柏臻难过他并没有亲自参与李允的过去，那些李允在学校受人欺负的日子里，他正在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陈柏臻见过傍晚拎着塑料袋一瘸一拐回家的李允，那身上带着美好又温馨的生活气息，也见过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的李允，抱着兔子安静专注的样子，还见过在床上熟睡的李允，缩着身子做着只属于李允的梦。

陈柏臻误以为这些不直面向他的瞬间可以和其他加起来构成全部的李允，这就是他熟知了解的李允。

但江耀宗的拳头砸向他的时候，他又难免忍不住会在想，当初是不是也是这种程度的拳头，砸在了李允身上。

疼痛还是难过好像都加倍在了他这具身躯之上，让陈柏臻无法忍受。

攻的番外就到这里结束了_(:3 ⌒?)_感觉像清仓大甩卖把这位哥拉出来促销结果没一位顾客愿意搭理的那种，大哥可能真的卖不出去要滞销了……

第五十章

江耀宗找上门的时候，李允正准备去周生桦的画室。

离开陈柏臻没多久，李允在某个清晨的煎饼摊上重新遇见了周生桦，之后每个周末他都会开车接送李允去他的画室。

从那栋别墅出来后已经三个多月，李允脸上的伤痊愈，只有右脸脸颊处一块白色的瘢痕，不去细看大抵瞧不出，李允也不觉得谁会闲着没事盯着自己这张脸看个没完。

但江耀宗此刻却像只鬣狗似的盯着李允看。

李允低下头，将大半的脸埋在脖颈间的这条白色围巾里。

“我哥之前叫你去给温玫画画你怎么不去。”他双手插兜，狠狠跺了几下脚，话里是努力克制但仍旧听得很清楚的不愉快。

李允没吭声，只低头盯着脚下的雪地看，快要过年，这几天一直下大雪，李允不喜欢下雪，因为地上湿滑，但凡出门总能摔个几跤。

不久前就是差不多在这样的一个雪地里遇见的江淮锋，他穿着看上去很贵但很单薄的西装站在小区商铺的屋檐下，很正式地邀请李允去给一位叫作温玫的画家画画，年后温玫要开画展，但手出了点问题，正在找能够代他画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