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知道了,你生着病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纪召庭看到走廊那边已经飞奔过来一个熟悉的小身影,身后自然还有两个高头大马的保镖:“我看到我们儿子了。”
“嗯,那我在家等好消息。”电话那头顿了顿,才说:“老公,你多帮帮江酩,他对小寻有恩。”
“好,我有分寸。”
电话这才挂了。
纪召庭走过去从保镖手里接过妻子整理的一袋衣服,里面居然还装着一瓶温水。
纪小寻最初是被吓到了,后来回过神来便闹着爷爷让他来医院。老爷子只好让两个保镖把人送过来了。
“小酩哥哥。”小少爷主动抱住几乎僵硬的江酩,手心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温软软地安慰着:“别怕。我们都在。”
固封成冰的江小酩只在纪小寻的肩膀上哭出了声。
这个雨天他所经历的所有委屈都化成了眼泪,灌溉着他飞速成长。
第79章 恶有恶报
半个小时后,医生从急诊室带出了好消息,即使过程惊险,好在命是保住了。
江萱被转移到了病房里,被病痛折磨了一遭后,她身上的精气神显然已经被耗干了,一连昏睡了两日才醒转。
江小酩看着憔悴不堪的母亲,生生忍住了眼泪。
在江萱昏迷的两日里,江易山派人来过医院,不是为了关心她的死活,而是想把人重新带回自己掌控的区域里囚禁起来。
哪怕那时江萱还昏迷不醒,那两个大汉也丝毫没有同情之心。
好似这个女人只要在外面多待一刻,对江易山而言都是莫大的威胁一般。
江小酩对这一阵仗并不陌生,他六岁那年,母亲曾经试图带着自己逃离江家的钳制,她做了最周密的计划,可还是在临上车之前被江家派来的人找到了。
江酩那个时候才六岁,被那几个大汉拎小鸡仔一样扛上了肩膀,他不仅反抗不了,还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他们暴力的敲头打晕,甚至连痛都喊不出来。在人流嘈杂的动车站里,这些举动却可以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完成,最后也没人发现任何异样。
六岁的江酩从那个时候就意识到江家的可怕。小房子外面的监控也是从那年开始安装的,每年加一个,一个死角都没有放过,但凡江萱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哪怕只是走到外面晒晒太阳也会受到惩罚,打骂已经是家常便饭,江萱的身体在经年累月的折磨下毁得彻彻底底,到最后动一下都可能诱发急性哮喘。江易山从那时起便没有再折磨过这个女人,只是用冷暴力威胁着,但凡江萱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情,惩罚便落到江酩身上。
让江酩休学是对江萱最大的威胁。
也是因此,江小酩一度觉得自己是母亲的累赘,如果没有他,也许母亲还能为自己的自由放手一搏。
幸好,这次没有悲剧重演,这里是纪家的地盘,江家派来的人也不敢造次。
在那之前,江酩已经和纪老先生提了第二个愿望,他终于意识到,只要不离开那个小房子,不离开江家的阴影,不管他怎么努力,母亲还是会不断的受到伤害和折磨,他等不及自己长大还母亲自由了,他也很怕再这样下去,母亲都看不到自己长大,所以他的第二个愿望许的是,让纪爷爷帮助他们摆脱江家。
老爷子答应了。
纪家的手段硬起来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那两个大汉最后连江萱的病房都没能靠近就被医院的保安控制住了,而后又移交给了闻讯赶来的警察,借着寻衅滋事的罪名,把两人拘留在了派出所,为之后上庭做准备。
纪家在h城地位再怎么高,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插手别人的家事,所以老先生换了个思路,按照江酩说的,江萱是被江易山囚禁在那所房子里的,非法限制他人自由且对受害人身体精神都造成了伤害,这是可以从重判刑的。
既然要追究就追究到底,干脆把长年累月积下来的账一起算了。
在江萱的身体恢复到能与人清晰沟通后,纪家的律师造访了病房。
病房里没有医生和护士,只有宋婉坐在病床边陪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酩酩呢?我……我后面说的话不能让他听见。”江萱在回答律师的问题前,先问了这一句话。
“江酩和小寻在一起,今天你说的话只有我和许律师知道。”宋婉握着她的右手:“江萱,你别害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许律师也道:“江小姐,我明白您的顾虑,请您相信我的职业操守并且配合我的工作,这样我才能最大程度地帮到您。”
江萱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再抬眼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江易山有交集对么?那都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久了,我忘了很多事,却唯独记得那场晚宴,江易山顶着一张衣冠禽兽的笑脸借故向我敬了一杯酒,那杯酒里放了东西。”江萱凄凉地自嘲道:“我不知道,那杯酒入口,我的这辈子也就完了。”
“他在我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强,奸了我,我清醒后报了警,但这件事却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来,那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江易山借着各种借口骚扰我。但凡我有一点反抗的苗头,他就拿我在老家的父母威胁我。”
“他也不是第一次囚禁我了。”江萱的眼睛轮廓很好看,只可惜神采不再。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显然,13年的光阴也无法治愈这个可怜人的伤。
“后来我才知道,江易山是有家室的,他的妻子,也就是赵晴,怀了孕。在她怀孕的这一年里,江易山在外面乱来。很快,赵晴就找上门了。她指着我的脸骂我是第三者,骂我厚颜无耻,挺可笑的,其实我在江易山眼里只是一个泄欲工具而已。赵晴很强势,逼得江易山低头认错回归家庭,我当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然后老天就跟我开了个玩笑,我怀孕了,查出来的时候四个月。那四个月因为赵晴的缘故江易山难得消停了下来,否则这个孩子恐怕早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流掉了。”江萱抓紧了腹部的衣料,声音颤抖地说:“这个孩子,我最开始恨不得把它弄死在肚子里,我不爱它,我对它没有任何感情,我也不想它出生后背着私生子的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这些话,不能让酩酩听到,他还不知道,不知道我当年经历了什么,我希望你们,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好,我们都不会往外说的。”宋婉搭上江萱微微颤抖的手安慰道。
许律师脸色沉重地做保证:“这些细节只是利于我找到证据,我不会对外透露。就算在法庭上也不会。”
江萱平复了情绪,这才继续说:“可那时我已经没有做选择的权利了。我被业内封杀,事业全毁了,我也彻底失去了自由,江易山在知道我怀孕后把我关进了那栋房子里,他不予许我出门,不许我见任何一个人,无非就是怕我把他做的那些荒唐事捅出来对他的名誉有损,我跟个囚犯一样被关在那里,赵晴随时都可以找我泄愤,辱骂已经是轻的了。她能允许我把孩子生下来也是因为彼时尚在人世的江连海施压。那老头妄想着子孙满堂,可惜没过几年就病死了。”她说到这,眼里终于划过一丝解气的快感:“第二年,酩酩出生了,在我抱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我忽然就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恶毒地诅咒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他在我身边长大,很听话很懂事。那十年里我的父母相继病逝,我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亲人,只有这个宝宝,与我血脉相连。”
江萱的语调温和下来:“我慢慢意识到,这个孩子也许不是老天给我开的玩笑,他应该是一件礼物,一件支撑我活下去的礼物。酩酩只是我的孩子,跟江易山,跟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隔壁病房,一无所知的江小酩坐在床上,护士正在给他的右脚换药,肿胀已经消了,只留下一片淤青。
纪小寻在一旁看着,觉得肯定很疼。
“护士姐姐,你轻一点哦。”他这样叮嘱着,护士长抬头看了小少爷一眼,笑着问江酩:“你觉得疼吗?”
江小酩摇摇头。
“你看,我轻轻的。”
护士长给纪小寻打过针,纪寻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都是她在协助医生亲自照顾,因此两人并不陌生,她这话里也有在逗两个小朋友的意思。
其实江酩只是崴了脚,纪寻却把这个医院最好的骨科医生和护士都叫来照顾了。
因此江酩的伤也好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