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没有血缘上的亲人了,真要论起来,他的家早在自己十二岁那年就没了。

他也明白,纪寻对于纪家而言有多重要,因此他从没想过要纪寻以“嫁娶”的方式脱离自己的大家庭。

况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论这个没什么意义,长辈开心就好。

因此老爷子说宝宝要姓纪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纪寻吃了那么多苦才生下了这个孩子,于情于理,孩子跟着他姓都没什么错。

可小少爷却不大乐意。他在江妈妈墓前答应过,要给江酩一个小家的。

爷爷早把江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也就当着他的面坦诚说了:“孩子姓纪,以后财产继承上会好办许多,别看纪家现在一派和谐,可老头子我也没几年活头了,等我走了……”

“爷爷!”

纪召庭和纪寻几乎一同出声打断。

这种事情,是最不愿意提的,虽然它总有一天会到来。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避不开的。”老爷子自己看得开,摆摆手道:“现在有我坐镇,纪家上下还能拧成一股绳,明面上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可等我走了之后呢?人都躲不开一个利字,我活了八十多岁,看得明明白白的。法律上来说,子女的继承权是平等的,与姓氏无关,但你大伯二伯那群人精着呢,以后要是因为姓氏这个问题,欺负我们宝宝不是纪家人,那怎么办?”

纪召庭凝重道:“爸,你要相信我,我能镇得住。”

“你是能镇得住。”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可你能一辈子跟在这个孩子身后吗?别人都以为我们纪家在外面手眼通天,多厉害呢,可有钱又势难道就不会遇上难题了吗?一年前,我们连小寻都没保护好!”

猝然提到那些事,江酩心中又有几分惭愧。

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与江酩道:“我说的不是你啊小酩,我说的是江樵那一家子人渣。你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小寻和你在一起我是放心的。”

“爷爷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给我们家小拿铁多一个保障,这孩子如果姓纪,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至少家族内部的斗争里,别人是抓不到把柄的。”

这话说得没错,纪家的家庭背景庞大又复杂,财产争夺这种事或多或少在未来都会上演,老爷子考虑得算是周到。

而江酩,在婚前根本就是孑然一身的,财产如何分配,他一个人说了算,谁也不能顶着亲戚的头衔来指手画脚。

“爷爷,我能明白您的苦心。”他握住纪寻的手,郑重道:“小寻为了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多苦,早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孩子跟小寻姓最好。”

老爷子赞赏地看着江酩,打算再夸几句时,纪寻忽然说:“行吧,拿铁和我姓没问题,但下一个宝宝,我一定要让他跟江酩姓的。”

“还想生宝宝?不生了吧,一个就够了。”江酩心有余悸地道。

纪妈妈也立即反对:“小寻,别任性!忘了医生说的了!你身体没好之前不能再怀孕了!要是还像这次这样出意外怎么办?!”

纪寻抱着江酩的胳膊,认真解释着:“我不是胡闹,我也记得医生的话,不就是后脑的伤没好全吗?医生不是也说了,两三年内后遗症就会消失了。只要我的身体恢复到健康的水平,生宝宝这种事情就没有任何危险。这也是医生说的!”

纪妈妈被堵得无语,这确实是医生叮嘱的,可她也和江酩一样,经过这次后,心里后怕得很。

“可以等拿铁六七岁时,我们再给她添一个妹妹,名字我都定好了,就叫卡布奇诺。”

“……”爷爷道:“你就爱瞎取名!”

“你们先答应我嘛!”纪寻用了笨蛋小寻的方法开始撒娇:“我保证不拿身体开玩笑!如果几年后医生说我不适合怀孕,那我也绝不冒这个险。”

“江酩江酩,老公老公!答应我嘛!”

纪寻恢复记忆后极少撒娇了,这回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江酩就受不住,毫无原则地点头了,但他心里有数,答应是一回事,不让纪寻任性又是另一回事。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取舍才好。

纪寻攻略完一个,又转移目标:“爷爷!”

“答应我答应我!”

老爷子无奈地点了点纪寻的额头:“好好好。”

确定了宝宝和谁姓后,纪爸爸很快就定好了名字:纪培风。

取自庄子的《逍遥游》: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天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第69章 小a的养成

冬日放晴,阳光在实木地板上铺了一层金泊,小摇篮静静地猫在暖和的阴影里。

里面的宝贝正在酣睡。

纪寻坐在一旁的地毯上,轻手轻脚地拆着小拿铁的满月礼。

长辈亲戚送来的,除却红包就是各种金制的饰品。

他已经拆出了十个金锁五个金镯子六只小金猪了。

小金猪大小不一,最大的一只光是拿着都有点重量,戴脖子上不太实际,只有摆放价值了。

千篇一律的礼物,实在是没什么新意,但多少都饱含了长辈们对这个孩子的美好寄愿,纪寻做好分类,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他打算去银行租个保险箱,给宝宝存好第一桶真金。

身后传来宝宝翻身的小动静,他忙放下手中拆到一半的礼盒,走过去看了一眼。

宝宝没醒,微张着粉嘟嘟的小嘴睡得正香,长得过分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层阴影,两只小手不安分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微微握着小拳头。

纪寻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儿子的手心,小拳头微微缩了缩,轻轻握住了爸爸的食指。

江酩进屋时,便瞧着纪寻逆着光趴在摇篮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伸进摇篮里被儿子抓着,眼里溢出的爱意与宠溺比今日的阳光还要暖上几分,好似在守着什么珍宝。

那本就是他们的珍宝。

他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将手中的热牛奶轻放到桌上。

纪寻察觉到江酩的到来,抬头用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