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官家在侧,赵曙终于不再无视唐介的提议,表示这事交由文相公他们去做是极好的。
新科进士的授官制度从王雱那年开始就明里暗里地改了不少,唐介的提议不过是把已经试验过的一些选官方法进一步落实和细化而已。
朝会上敲定负责人之后,文彦博去寻唐介讨要了具体章程,与王拱辰一起琢磨起来。
看着看着,文彦博觉得这章程的写法越看越熟悉,免不了纳闷地和王拱辰讨论:“你说唐子方怎么会想到推荐我俩?”
王拱辰自然也感觉手里拿个朝堂官职架构图非常熟悉,这种归纳总结的方式、这种严谨有序的编排和总结,总觉得特别眼熟。文彦博这么一提,王拱辰瞬间明白了:“你是说,是那小子让唐子方这么做的?他什么时候和唐子方搭上线了?”
文彦博道:“谁知道,那小子和谁都能说上话,没见他参加馆职试时还是赵概荐上去的吗?”
两人交流了一下王雱在他们手底下做事时的辛酸往事,越说越确定这事是王雱干的没跑了。
文彦博与王雱还算熟悉,特意绕去集贤院那边找王雱算账。
虽然文彦博来势汹汹,王雱还是一点都不慌,他一脸无辜:“是唐御史推荐的你们,和我没关系啊!”
文彦博冷笑:“若不是你在旁边鼓动,唐子方就算举荐完满朝的人,也不会轮到我头上。”对这一点,文彦博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当初台谏诸官要把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喷下去时,目标是非常一致的,只有唐介挖到他头上,死谏都要用上了,非要连着他和吴奎、包拯他们几个同年一锅端掉。
王雱依然不承认:“话不能说,您和唐御史都是一心为公之人,荐人自然只看适不适合,哪会看过去有没有恩怨?”
文彦博懒得理他,走了。
王雱跑去找许久不见的韩琦磕叨:“这文相公啊,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说是我让唐御史推荐他的。您说这算什么事啊,唐御史又不是我爹,难道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韩琦横了王雱一眼,在心里一琢磨,这事还真可能和王雱有关。本来这小子应该是把事情留给唐介,让唐介力排众议敲定下来。结果赵曙表示“我不听我不听”,就搁置了。这会儿迁都洛阳,王雱又打起文彦博的主意!
韩琦顺着他的话说:“对,和你没关系,谁知道唐子方为什么突然推荐这么两个人。”
王雱说:“是啊,谁知道?文相公这么随意揣测可不好,要是他再往深里想,岂不是会觉得您也是一伙的!”
韩琦心里打了个突,瞪向王雱,骂道:“你小子少扯我下水!”他和文彦博可是同年,有多年交情在的!
王雱说:“根本就和我没关系,哪里谈得上扯您下水呢?都是文相公他瞎想的!”
见韩琦脸色不太好、左看右看像是在找趁手的家伙来揍他,王雱立刻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韩琦觉得被这小子黏上简直是黄泥巴掉裤裆,根本说不清了!
不管怎么样,大宋公考制度的推行算是定了下来。
王雱见官家身体大好,又回归集贤院开始搞事情。他每天的日常除了当值时去陪官家读书之外就是拉着大伙商量出各种新方案,然后,在文武百官中挑选适合的人选砸过去,让对方负责付诸实践!
崇文院中的清流们对这种探讨家国大事的活动很是热衷,讨论出来还不用自己去干、自己去得罪人,真是美事一桩!当然,也有按捺不住想要自己上的,这个也简单,多读书多讨论多钻研,回头报考对应岗位就好!
朝廷北迁之后,朝野上下竟是一片欣荣,转眼间就到了嘉祐十一年的新年。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我不仅要生产锅,我还要带动生产锅的产业链,争取人人会做锅,人人都背锅!
第二零六章 来到眼前
大年初一, 朝廷也是不放假的, 官家将会亲自主持大朝会。
这是朝廷北迁后的第一年, 哪怕官家已经不理朝政,在这特殊的日子他依然需要露脸。
王雱趁机欢欢喜喜地拿了许多大红包。这回不仅他自己要红包,连他一双儿女也带出去讨了一堆!
对王雱这种不要脸的行为,众人几乎都已经习以为常!看在两个小孩的面子上, 大伙都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毕竟是过年, 这样才有年味!
过年期间各种聚会都来了, 王雱的同年陆陆续续都聚集在京城了, 迁都之后自然再度聚首。
王雱从小到大就是孩子王,在同年之中年纪虽然最小, 却也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自然得聚在一起好好聊聊人生聊聊理想。
王雱乐滋滋地数了一圈, 发现, 哎哟,自己还亏了啊,大多数人的儿女都比他多!这些家伙年纪都比他大, 孩子都比他多,真是岂有此理!
苏轼道:“既然你觉得亏了, 那就让你媳妇儿给你再生两个。”
王雱说:“那不行,生孩子太疼了,上次我和我媳妇儿说好了,有儿有女就好,万事贵精不贵多!”
苏轼听得直摇头:“说得好像你生过一样。”
王雱道:“我这叫感同身受!”
一伙人闹腾到夜深, 王雱回家睡了一宿,感觉还有点酒意。他一早起来灌可了一大杯浓茶,和司马琰嘀咕:“下次再不和苏子瞻一块喝酒了,那家伙老变着法儿灌我酒。”
“哪次你不是这么说,哪次他邀你你不去?”司马琰叮嘱,“今天你要在宫中当值,我看外面天有点阴,晚上可能会下雨。这乍暖还寒的天气,你多带件披风去,免得当值时突然转冷。”
王雱自然一口答应,顺便借感谢之机在司马琰脸颊上啾了一口。
每次碰上王雱当值的日子,赵顼就爱过来跟着他一整天,主要是看看王雱每天做什么、看什么书,自己也学着做。这大半年来赵曙也到洛阳来了,赵顼的玩心收敛了许多,跟着他爹一起读了不少书。
赵顼悄悄和王雱说:“其实爹以前就一直很喜欢你,你刚当状元时他总让我和你学。”
王雱揉揉他脑袋。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亲爹,赵顼的为难王雱自然知晓。他与赵曙说是有什么大矛盾,其实也没有,只是他与官家亲近,与太子就注定不可能亲厚起来。
见赵顼仍旧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王雱笑道:“这我当然知道,这世上哪有人会不喜欢我!”
饶是赵顼格外崇拜王雱,听到这话后还是觉得王雱着实太不要脸了!两人一起去陪着官家读书,到傍晚自然又留在官家那儿用晚膳。
吃饱喝足后,赵顼得回去赶完功课再去集贤院找王雱。王雱和往常一样跟着官家在禁苑中信步闲行,步入一条长廊时,远处明霞满天,灿若锦缎,美不胜言。
王雱免不了与官家闲话家常:“我跟您说,我早上出门时媳妇儿还和我说天阴沉沉的,怕夜里转冷,让我多带件披风。结果您看看,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接下来肯定都会是好天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