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是茯苓!”

一声尖锐的喊叫刺入耳中,我皱眉看去,便见那妇人面目可憎地指着茯苓。

“你不是茯苓!你你是妖怪!”

她话一出,四周顿时哗然,就连抱着女儿的老伯都僵住了。

妇人又立马指着我,“是你!是你用了邪术,招来了个这么的东西。你们都是串通好的!”

……

不得不说这位妇人临场应变能力很强,三言两语便为自己辟出一线生机。

不等我开口,一旁的弟子倒是忿忿不平了,“此乃招魂之术,可让离去不到七日之人暂时回到肉身,哪里是什么邪术?”

茯苓面色哀戚,缓缓道:“贞姨……是我啊……”

贞姨?

我眼神在她俩之间游移嚯,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后妈啊,管不得刚才哭得那么假。

茯苓无措地看着她,“贞姨,我真的是茯苓呀。”

妇人瞪眼,“我不信!你不是!”

不信便等于不是,真是逻辑鬼才。

茯苓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你也不信吗?”

“我……”老伯哑声道:“我愿你是……”

茯苓顿时神色惨淡,竟是比得知自己已死时还要哀伤起来。“我……我……”她眼神茫然地看向四周,泪水涟涟,忽而一抽气,又倒了下去。

纸符从她胸前飞出,落回我掌心。

“先生,这”

我无语地瞥了眼这个没用的领头弟子,“说是一刻便是一刻,我让你抓紧的。”

我真是怀疑落星山庄没人了,才让这等庸碌之辈做了首。这种证明“我是我”的命题其实并没有深究的价值,关键不在于茯苓是不是茯苓,而在于谁主张谁举证,妇人说不是,那便拿出证据来。然而这领头弟子,非但脑袋不灵光,还临场发怵,不过是面对个稍微泼辣的妇人,说又说不过,打又不敢打,除了瞪眼就什么都不会。

莫非落星山庄就盛产窝囊废?

我突然就有一种甩手走人的冲动,若不是事及师姐,我倒是更愿意帮着这家人给落星山庄添堵。

我思绪有些飘远,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在人群之后响起。

“她是茯苓。”

那声音柔和,却不失气势。众人纷纷向后看去,便见一深青披风兜帽掩面的女子静静站着。见人让出道来,她便迈一莲步,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娉娉婷婷,仪态万方。那素手白皙如柔荑,在兜帽缓缓落下的那一刻,我不由屏住了呼吸。

师姐……

“夫人,您回来了?”领头弟子第一个冲上去,“不是外出采药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目光向师姐身后一扫,便见到一个怯怯低头的弟子。“原来是你!”

师姐微微蹙眉,“若不是风信提前来知会,你倒要瞒我到几时?”她无奈地摇摇头,目光一转,便对上了我。

我一时僵住,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从前种种在脑海中浮现,我竟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师姐应该是认不出我的,但若是认出来了呢?若是可以,我是不愿对师姐说谎的。我骗谁都可以,独独就是不想骗她。但我要是承认了,又该如何面对她?我心里慌了神,眼神便也游移起来。

“方才多谢摘星子先生出手相助。”

我一时哑然,声音哽在喉头,发不出声音了。我只能极力绷住脸,微微颔首,让后让开一条路。

她朝我微微欠身,便径直走到了棺材边。她扶着棺沿,垂眉敛目,然而她神色越是平静,便越能察觉到她的哀伤。

她拿出一块丝绢,俯下身为茯苓擦拭起来,“你这丫头素来爱美,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

师姐耐心地擦拭着,丝绢脏了,她便换上了自己袖子。一旁的老伯沉吟片刻,还是上前道:“夫人……请节哀。”

师姐起身,“事发突然,我路上也只听说了个大概。茯苓是我喜爱的丫头,她的死,我定然是要深究的。”

师姐的目光落到了妇人身上,此时那妇人不知为何反而安静了下来,甚至目光还有些躲闪。

“还请两位里边请,各中细节,我还得细细询问二位。”师姐作了个请的手势,“若是信不过我,我可让老夫人前来做主,又或是二位心里有别的人选?”

“没有,没有!”老伯慌忙摆手,无视了在身后拼命眼神示意的妇人。

师姐点点头,又走到众人面前。

“诸位,山庄内部之事,却摆出来让大家见笑了,我先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师姐福身。

“惺惺作态!”妇人又陡然大喊了一声,又被老伯按住。

师姐听了倒也不恼,反而是坦然地对着妇人道:“丧女之痛,我可以理解。但我也不会就这么接受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茯苓去得离奇,种种缘由,我需细细查明,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师姐站在众人面前,温文尔雅,端庄内敛,所有人都不由安静地听她讲下去,“我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还请今日在场的各位能信得过我,信得过落星山庄。在结果出来前,还望诸位能静候,莫要听信流言蜚语。我可以在此保证,落星山庄必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真不愧是我的师姐啊。

第4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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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的父母以及那一干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亲眷的人都被客气地请进了府,而我则被安置在了一个偏院。

虽说是偏院,但园内水榭玉桥,飞檐画栋,银杏铺了一地,像是金黄的地毯。偶有微风吹过,万千金蝶翩迁,又有白墙黛瓦作衬,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