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只要比另外两只瘦小，便伸手一指。

涯髦儿一愣，“这个孩子……天赋虽是不错，修炼也刻苦，但……生来就是个哑巴，恐怕侍奉不周。”

“无妨，就他吧。”

说罢，那只小乌鸦便再次化作一只黑羽钻进我的衣袖中。

我抖抖衣袖，便听涯髦儿道：“大人，玉艳姬陛下让我传信，说是短刀她已收到，甚是欢喜，且请大人不日回金铎宫受赏。”

我一愣，居然是让我回去，但是不是受赏，怕是不好说。

我只点头会意。

涯髦儿思忖片刻，又躬身道：“北戕王前几日已归来，说了诸多对大人不利的话。”

“他说什么了？”

“说大人与云岭之人有所牵扯，怕是包藏祸心，来个里因外和，反水金铎宫，一步登天……”

北戕王居然觉得我想当魔尊？我在内心嗤笑，莽夫之脑，也就只能想到这种事情来泼我脏水了。不过他既然说到了上瑶城，只怕大师兄在外受伤之事也已经暴露，看来必须要尽快找到高阳青和他了。

“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旁人三言两语自然是挑拨不得。但陛下这几日确实面上愁容，不甚愉快，只怕是只有大人回去才能叫陛下宽慰了。”

想到玉艳姬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我便头痛她也是个极其难应付的主。但面对涯髦儿，我也只能先应着，“还请你带话，告诉陛下，我一切安好，白虹剑不日便能取得，请她静候佳音。”

涯髦儿领命，又化作一只乌鸦飞走。

摘星子走上前来，伴随着方思甜的一声欢呼，我看着她拿着一捆竹简两眼放光，紧绷的心又不免柔和起来。

“斗换星移，世间轮回，其实万事万物都是一个个圈，红尘滚滚，周而复始，永不停歇。”摘星子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却是品出了一些什么。

我道：“不似圈，倒更似蛛网。”

摘星子挑眉，“是么？”

“看似盘综错杂，实质规则牵连，千丝万缕，环环相扣。”我低头看着手中翻开的书，目光落在最后一段：将军得半剑，赠与皇族宗室，宗室习炼器，得之有所感，遂出游，铸名器数十，留于江南，称高阳氏。

我指尖落与纸上，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抓住，只能淡然一笑，将这最后一行字抹去。

第4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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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再次轱辘辘地在漫漫长路上转悠，月明星稀，银色的月辉洒在静谧的田间小道。方思甜靠在草堆上，爱不释手地捧着枪法秘籍，看得津津有味。

“落星山庄？”

她听见我与摘星子的对话，立马将视线从纸上移开，机警得又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摘星子牵着骡子感叹，“是啊，落星山庄……自从与云岭结了姻亲，它在仙门中的地位也是扶摇直上。”

方思甜听了直努嘴，“落星山庄与含云峰亲厚，与我封云峰可无甚关系！”

摘星子回首笑问，“嘶……听听这口气……落星山庄可又怎么得罪我们思甜了？”

方思甜挑起一边秀眉，一双秋水似嗔似怒，然而咬着下唇的她似乎有些犹豫，目光落在手中的秘笈上，又悄然抬头觑我一眼，咬咬牙，道：“还不是那个岩松道人，自从做了掌门代理，便处处偏袒含云峰的人，什么好东西都是他们先用，什么秘境也是他们先去。你说一群学医炼丹的，去什么秘境啊？还有他座下的那个柳叶，尖酸刻薄，长得猴子似的……”

“噗嗤……猴子哈哈哈哈……”摘星子笑得直捧腹，还不忘用手肘戳我。

方思甜：“不像吗？”

摘星子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像！像极了！”

方思甜也笑起来，“那个刻薄鬼，明明什么本事也没有，却偏偏做了护院长老，成天抓人小辫。还有他身边那群含云峰的狗腿子，动不动就将看不顺眼的人拖去护院受罚。都说医者仁心，我看都是人面兽心！”

摘星子竖起了大拇指，“思甜妙语如珠，佩服！”

我白了摘星子一眼：净在那瞎起哄。又回头朝方思甜问道：“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群愤？”

特别是封云峰，那群唯武独尊的人，不可能忍气吞声。

“自然不怕。”方思甜眼底满是愤懑，又大叹一口气，“说是云岭浩劫之后，几位长老和师兄要靠着落星泉水特质的丹药才能恢复，而那落星山庄又只将泉水供给含云峰。”

摘星子听得直咋舌，“怎么说呢，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啊。想我……”摘星子又朝我挤眼睛，“那时候被别人吆五喝六的，若是送药送晚了，还得被人大骂一通……差距，真的是差距啊！”

方思甜听闻，眼中火光直冒，磨牙道：“是啊，你可快点回去腆脸认错，说不定岩松道人还能赏你一个长老当当。”

摘星子没脸没皮地回以一笑，“如此便再好不过！”

“你”方思甜气郁，抓起一把干草就往摘星子头上甩。

我见二人又开始打闹，只能见怪不怪地接过缰绳继续赶路。

大约又过了一日，我们出了皇城的势力范围，便借用附近仙门设置的传送阵，眨眼睛便到了落星山庄的地界。

落星山庄位于南方，此处地势平坦，多为平原，虽说落星山庄坐落在山间，但与云岭险峻比起来，也只能算一土丘罢了。谷间路道开阔，间或有石兽点缀，倒是显得气派壮严。门前来人诸多，到了最初的牌坊下便自觉收起飞行的灵器，或改乘马车，或徒步攀行，与云岭那终年覆雪的无人天阶比起来，此处几乎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了。

“嚯，人真多啊，都是来求泉水的吗？”摘星子双手插在衣袖中，好奇地四处打量。“竟是比老庄主还在的时候还要热闹。”

方思甜站在我身侧，眉头蹙起，“高阳哥哥真的在这里吗？”

我点头。

高阳青带着受伤的大师兄，回云岭路途遥远，除了这里，我还真想不出他会去何处。况且，落星泉水经过这几年的密法改制，于人体修补大有裨益，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大师姐……

我看着那长而宽阔的山道出神，摘星子却又贱兮兮地凑过来，“怎么？近人情更怯了吗？”见我不答，他又了然地嘿嘿笑着，“说来当年师姐出嫁，你都没能来送上一送。”他又鼠目四望，凑近我压低了声，“连游一杰都来送了。”

“……”我缓缓侧目与他对视，用平静而诚恳的语气对他说道：“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