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出书阁就撞见个仇人。他算是我们这一批外门弟子的头头,叫王武,之前就是他带人排挤我。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躲在回廊下看书,那王武突然就过来撕了我的书,还阴阳怪气地说:“李君志不在此,读这凡人的书作甚。”那些跟班便是一阵哄笑。
我向天发誓,我对修仙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然他们是不会信的。
在他们眼中,我大概就是跟在炼丹三兄弟后面的狗腿子。有时候我一进学堂,便有人叫:“李哥儿,今又讨到什么仙丹了?”见我不答,又高声嚷道:“李哥儿今必是探得仙缘了!”说完一群人又自己大笑起来。
还是教书先生课业布置得少了。
作为一个脑袋里除了看书扎针就只有想男神的人,我是没有功夫去和他们斗智斗勇。待到我学得差不多,便索性学堂也不去了,天天窝在药房,倒也不怎么碰见这帮人。
说回我和王武就这么猝不及防得打了照面,我本想就这么假装不认识,那王武也像要躲开的样子。结果我往右退,他往左避,我俩又站在了一起。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王武倒是先开口了。
“李君,近来过得可好?”
好,好得很,要是不碰见你就更好了。
我只作没听见,转身就要走,那王武却又挡住了我。他自小个便高,现长开了,看着更是魁梧。他的人影压下来,我下意识后退,恍然又想起以前他撕书时,那叫一个利索,二指宽的书籍,像撕纸片似的。
我站着不说话,低头看鞋尖。
王武又开口:“李君,以前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今日在这里,我诚心向你道歉,还望李君海涵。”
这是唱得哪一出戏?
我莫名地抬头,那王武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正思索着怎么回他,正好远远地瞧见炼丹三兄弟里的老大朝我跑来,我便赶紧借口走开。
“那王武又找你作甚?”老大朱伯淑也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大粗眉三角眼,长得甚是凶恶。这会气势汹汹得跑来,像是要和人去拼命。
我将王武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大冷哼了声,“惺惺作态。”便勾了我往舍院走。
“我和你说,那王武就要下山了,指不定想找你讨些好处。”
所谓好处大抵也就是些仙草丹药什么的。含云峰主攻炼丹,平时的课业便是炼丹,互赠丹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外门弟子要是运气好,也能多少拿到一点,而像我这般和内门弟子住一起的,拿到的就更多了。这丹药说不上能起死回生,但对于一般恶疾倒是一劳永逸。之前有几位相识的同乡学成下山,我临别时便赠予了几枚。
话又说回来,王武与我同辈,他要下山,那离我走人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欲与老大说起,他却按着我自顾自说得起劲,“你听我说,那王武有求于你,便悔过求和,你耳根子软,可不能信了他去。”说罢又数起了王武对我的种种恶行,记得倒是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
第4章 第四章
04
很快,我就把王武的事情给忘了,因为我男神回来了。
男神回来时很低调,并未惊动多少人,但却派人来请了大师姐。我心里好奇,却不敢去问,只敢远远看着大师姐匆匆出了院子。其实我最近有点怕见师姐,原因无他,就是之前大师兄擅自取药的事我并未通报师姐。倒也不是我忘了,只不过是和大师兄独处(?)这件事太过梦幻,让我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另外,之前潜云峰的二师兄游一杰也曾经这般来取药,我因不喜他惦记大师姐,便借口打发了他。眼下一对比,岂不是暴露了我双标的事实?
虽然大师兄偷偷叫走大师姐让我担忧,但我想着历练挂彩再寻常不过,外加高阳青修为低,又是个不安分的主,十有八九是他受了伤。但我又有点担心,万一是我男神受伤了怎么办?
不对不对,我男神武力爆表,去个小仙境怎么可能会受伤?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不是?
我心里便慌得很,师姐一夜没回,我也一晚上没睡。天刚亮,我就跑到水房烧开水。水还没开,侍奉大师姐的童女也来了。那童女睡眼朦胧,一进门就连打了五六个哈欠。我打发她回去睡觉,自己端了一盆热水给大师姐送去。
大师姐在自己的炼丹房里端坐着,鼎炉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烤的暖烘烘的。师姐盯着炉子出神,手里捏一药瓶下意识得摩挲着。
师姐有心事。
我不知道师姐在困扰什么,也不敢问昨夜是看谁去了,看得怎么样了。
热水端来,师姐先洗了手,又用热帕子敷了脸。我瞧见炉边堆着草药,师姐的药箱也开着,我心里顿时突突起来。
师姐撤了帕子,看了我一眼,也没问起那童女。我正想赶紧收起东西走人,却见师姐从袖子里拿出了三个玉瓶,我定睛一看,不就是仙芝漱魂丹,九转还阳丹和阴阳万寿十全大补丹吗?
我手一抖,铜盆磕到地砖,溅了一地的水。我赶忙拿布来擦,低着头不敢看师姐的脸。
“头发拖地上了。”
闻言,我捡起浸湿的发尾,用布抹了抹,忽又想起这布刚刚擦过地,本就是湿的。我僵硬地抬起头,瞥见师姐好奇打量的眼神,尴尬得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是怎么了,病了?”
我摇头,然后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地问师姐,可是凌炎大师兄受伤了?
师姐愣了一秒,忽的又恍然大悟,转眼又惊奇起来,最后一脸揶揄地看着我。
好吧,虽然我平日里看着淡泊平静,无欲无求,但我确实是男神的一个小迷弟。既然被发现了,我便破罐破摔地坦白了。
师姐笑着听完,拿过干帕子一边给我擦头发,一边把昨夜的事同我讲了。确实是男神受伤了,原因是被魔修偷袭。最近外面确实不大太平,老有修士被袭,为了抓这波魔修,各个门派都派了人出来清剿。
听到男神受伤,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我询问伤势,师姐说不重。
不对啊,我刚还瞧见师姐愁眉苦脸的。
“我确实愁呀。此次作乱的魔修可是有化神、炼虚期的高手,凌炎才刚踏入化神初期,现下却要担当捉拿之任,这真要打起来,怎么不让人担心呢。”她又拿起那三个药瓶,“我之前给他准备这些药,他没收,说是修为修为应为自己而修,不求走这些捷径,现在肩负重任,他也只能违心了……”
师姐表示心痛,我的心表示也很痛啊!合着这药本就是给大师兄准备的?那还叫我通融个屁啊!和我说清一下会死吗!
无方乱吃药本就为医者忌讳,我本以为我既违背了医着之责,又失了守好药房之责,每天都在唾弃与自责中煎熬,见着师姐都绕着走。结果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都是特技?
恍然间我想起那天男神冲着我笑,那笑里可不是带着一丝忍俊吗?
草泥马,我的心好痛。
不过心痛归心痛,我却对男神怪不起来,甚至想到要是是男神故意作弄,还有点小窃喜。我大概是真的病了,得了名叫凌炎男神的病,这病大概还治不了。我越想越悲伤,眼前就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