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晚上到底接了什么案子?”卫珩倒了杯水,递过去,“看你们的表情,倒也不是很急。”
李崇阳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脸上淡淡的无语,“刚开始挺急的。”
他看了眼斜对面坐着的顾应州,浅浅的忧愁,“你们没跟那个蔡余林一起所以不知道,去他家的路上他说了多少救母心切的话,怀疑是不是有人跟他父亲有仇所以绑架了她母亲,还问我们他父亲会不会被威胁等等。”
俞七茵嗤笑了一声,“他父亲不是没有仇人吗?”
李崇阳耸耸肩,“有阴沟里的老鼠嫉妒他们家庭和睦,工作顺利呗。”
卫珩听得一头雾水,“等会等会,你们能不能讲的清楚一点?我没听明白。”
索性饭菜也还没端上来,李崇阳就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听完,卫珩虽然也没有太过震撼,但无语的表情也没隐藏住。
“难道这就是自恋,叫什么来着,自恋型人格?”
陆听安夹菜的筷子一顿,放下后还是没忍住纠正,“自恋型人格放在他身上暂时还不算贴切,自恋是需要得到别人的赞扬和认可,幻想自己的全能的,目前来看他还没有这个症状。相反他有一些依赖性人格障碍,在他眼中他的父亲就是全能的,顺从、服从蔡亚民的能力,所以在生活中,他也会有模有样的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去迫害他母亲。”
孩子是家长的缩影,蔡余林完全就是第二个蔡亚民。
“另外他还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陆听安补充道:“他有特殊的性格缺陷,主观、敏感多疑并且自尊心强,又时常幻想有人会对他家庭不利。这种人的内心非常脆弱,所以喋喋不休地跟别人聊天,试图缓解自己的焦虑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重案组的成员还是第一次听这么清晰的心理分析,一时间既好奇又惊诧。原来一个人的内心可以被剖析成这么专业的术语,起初他们不能理解蔡余林那种奇葩的行为,经过陆听安一解释,他的那些行径似乎就有迹可循起来。
俞七茵坐在陆听安的左手边,转头就能看到他矜贵淡然的侧脸。他不会因为自己懂得多就装腔作势,也没有顾忌B组C组的警员而藏着掖着,他只是想传达一些正确的观念,于是就说了。
俞七茵看着他,眼睛亮晶晶。无关男女之情,她是有些自豪,一想到这么聪明、能说会道的人是他们一组的,她脊背都挺直了。
虽然这么多年也没弯过。
卫珩盯着陆听安,也跟着露出了惜才的表情。
“心理学的门道还挺深的,这么说有个精通心理学的警员,岂不是对破案很有帮助?”
陆听安假以辞色,“一个专业的心理学研究者能够根据罪犯犯案的手法、时间地点等各种因素,结合犯罪心理学的理论判断出犯人的个性、职业、生活情况作案风格,很多连环杀人犯就是被由此推断出下一次作案时间以及选择的对象。”
“由犯罪侧写师对犯人的性别、年龄、性格特点等做出预测,能够大大缩小警方的捕捉范围,有利于布控。”
卫珩听得津津有味。
他不懂心理学,但听陆听安这么说,就觉得厉害。仿佛已经亲眼看到警方靠着一些心理侧写就抓住了凶手。
曾永祥也觉得新奇,可看到卫珩表现得那么感兴趣,他又有点不屑了。
就算犯罪心理学有用,那也是纸上谈兵而已,要是陆听安说的这个叫犯罪侧写的有这么厉害,警署还要刑警干什么?找几个心理学家过来断案不就行了吗。
他轻哼了声,说:“光会嘴上说没用,有本事搞点实在的,破个案子看看。”
卫珩咦了声,“Perla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多亏了陆听安看破那谁一家的真面目,才能这么快结案。”
“不过”他话音一转,眼中闪过精光,“既然曾sir这么怀疑,那听安,要不你就给我们证明一下犯罪侧写到底是不是这么有用吧。”
俞七茵翻了个白眼,护犊子道:“卫sir,怎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就是自己想知道吧。”
卫珩嘿嘿一笑,自顾自地开口说起了三个月前接到的案子,“这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半个月前才把他抓获……”
三个月前的那个案子,是卫珩这几年来接过的较为严重的连环杀人案。
报案人是个登山爱好者,某天从一片隐秘的森林经过的时候,看到水沟里倒着一顶褪色的帐篷。起初他还以为那顶帐篷是跟他兴趣相同的人遗留下的,正准备接近的时候,心中却不经意升起一丝怀疑,于是他拿起一块石头朝着帐篷扔了过去。
石块接触到帐篷,只听“轰”的一声响,一大片乌漆嘛黑的绿头苍蝇从帐篷顶飞了起来。
报案人这才看清楚,那哪里是褪色的帐篷,根本就是停满了苍蝇把帐篷顶遮得黑漆漆,而帐篷底下,是干涸暗红的血……
报案人吓得屁滚尿流,跑出山林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卫珩带着C组警员赶往现场,把帐篷一掀发现底下竟然不止一具尸体,而是好几具腐败程度不同的遗骸,腐化程度最高的一具已经初现白骨化,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半。而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凶手又陆续残忍杀害三人,并且抛尸到了同一个地方。
最新鲜的一具竟才死了不到一个月。
“那片森林在海拔两三百米的位置,雨多雾大落叶繁多,有用的痕迹几乎是被清理干净了。尸体上面有多处非致命伤和贯穿伤,并且手脚、面部有撕咬痕迹,问题是那片林子里根本没有这么凶狠的猛兽。”卫珩回忆道。
现在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虽然已经被锁定,可在当时卫珩可以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破这起案子。
首先前面几具尸体的面部早就被毁坏,死亡时间又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确定受害人信息,其次就是痕迹,没有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和现场足迹证据,当时警方办案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卫珩那时候整日整日在重案组办公室加班,就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陆听安把零碎的线索整合到一起,“听你的语气对这个案子还有不少疑惑,那你们是怎么抓到犯罪嫌疑人的?”
卫珩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你说对了,能抓到凶手是我半个月前深夜睡不着,独身前往那座山,没想到正好看到一道鬼祟的身影,正在抛尸的犯罪嫌疑人被我当场捉获。问题是目前犯罪嫌疑人拒不承认之前的那些案子是他下的手,他说自己会杀人是自卫过度,并且因为知道山林有那么一个抛尸点,就想把杀人的罪名甩给那个连环杀人犯。”
误杀?
这个罪名听起来确实是比连环杀人轻多了,如果警方没法找到证据证明之前的人是他杀的,他很有可能逃过死罪。毕竟在法律面前,猜测和怀疑都没有证据有用。
陆听安对卫珩考验自己的真实目的了然。
“其实你是想听我推测嫌疑人的外形特征和性格,来比对跟你们抓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吧?”
卫珩小心思被戳破也不尴尬,大方地点了点头,“不瞒你说这半个月我们都被那个犯罪嫌疑人耍得团团转,他一口咬定没有杀那么多人,短时间内我们也没法拿他怎么样,事实上这几天我都快动摇了。”
他希望陆听安给出的答案是正向的,不然他都不知道去哪找到一个潜匿起来的真凶。
思忖片刻,陆听安提问,“死者都是什么性别?”
卫珩说:“加上半个月前是五具尸体,四女一男。”
陆听安点了点头,“男性死者个子不高,应该不会超过一七零,凶手不是少年就是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