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清晨还能理解为晨露,这个点,只能是人为。
妻子失踪两天,丈夫急得吃不下饭卧倒在床,但是放心不下他养的花花草草,所以愁中抽空出来浇了花施了肥?
听着都很矛盾吧。
蔡余林带着付易荣和胡镇几人先进了屋,陆听安没跟过去,凑到石桌那边听顾应州问邻居话。
蔡家人不在外面,邻居几位太太倒不像刚才那么乐观,各个露出担心的表情。
“阿sir,慧娟不会真是遇上歹人了吧?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活人凭空消失的。慧娟这人我清楚,她是不可能自己离家出走的,一定有恶人掳走她,警署能不能派人来保护我们?蔡家出了这种事,我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啦!”
顾应州沉声,“别自己吓自己。”
陆听安不以为意地接了句,“安心啦,菩萨和大仙会保佑你们的嘛。”
邻居太太们一愣,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话不是刚才她们安慰蔡贝儿的时候说的嘛?哎呀这年轻警员懂不懂事,她们会那样说还不是想让蔡家人宽心,可这家发生这种事,她们别家心里肯定毛毛的呀。
几人故意不理会陆听安,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不过她们也没再闹着要警署保护,而是接二连三地回答起顾应州问的话来。
“这家的男主人,哦就是蔡亚民,他是个很好的人啊。没退休以前他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文化水平很高的,经常会给住在村里的孩子带书看,我家小孙子还没搬去市区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亚民老哥后面跑,还总跟我们说蔡爷爷又教了他新知识呢。”
“蔡大哥是我们村公认的大好人,做人低调做事负责,这两年大伙一致把他当做咱们村村长,啥重要的事都让他出面去解决。阿sir,你刚刚问我他家庭和不和谐是吗?天哪,不是我说,他们家好得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村里人喽。”
邻居太太掰着手指一点一点道:“图书馆管理员退休后一个月退休金就有五千多块,足够他一大家子生活开销了。他们家大女儿是华乐中学的老师,工作稳定,小儿子是百货公司的经理,年纪轻轻的前途一片大好。孙子和外孙女这两年也一直养在他们身边,阿sir你说说,人这一辈子图啥?不就图个儿女成才,子孙绕膝吗,蔡家这老两口的老年生活可不就是港城无数人最想要得到的。”
顾应州蹙着的眉头没松,“蔡亚民和他老婆有没有什么仇人?”
“什么仇人呐?”邻居几人连连摆手,“当然没有了,他们家从来不跟别人吵架,重话都不说几句的。”
顾应州听着邻居太太对蔡家人的赞不绝口,不仅没有压下心中的疑虑,反而想的更多起来。
住在乡下虽然安逸,但有一点是个通病,邻里关系越是密切,隐匿在友好下的纠葛就越深。村里人对脸面尤为看重,私下里也避免不了你说两句他的坏话,他再说几句她的不好。
像蔡亚民这样被人人夸赞的还真少见。
一大家子人都如此完美,情绪那么稳定吗?
问不出什么别的,顾应州让无关人员先回去。
几位邻居太太一步三回头,强调道:“阿sir,你们一定要帮忙找到慧娟啊。”
等她们各自走远,顾应州再看陆听安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听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问,索性在他开口前,他先说了自己的疑虑,“我觉得蔡亚民很可疑。”
顾应州眉梢一挑,他没说话,放慢脚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听安说:“一个人,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这样的人才恰恰是最可怕的。”
顾应州接话,“因为他善于伪装?”
陆听安点了点头。
顾应州又问,“如果他是真的没有自己的利益算计,全心全意为元朗新村村民呢?”
陆听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阴不阳,“那就让他继续保持。”不过话又说回来,“孩子是父母最好的影射,你也跟蔡余林打过交道,你觉得他跟蔡亚民是一类人吗?”
一个沉稳的百货公司经理,再怎么寻母心切也不至于在警署门口当着那么多人面就要下跪。真正完美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让人为难、还影响自己颜面的事情的。
而且刚才他只是以正常警员的身份询问情况,蔡余林就甩脸表现出极强的不悦情绪,仿佛他问了极为不尊重他家人的话。当然不是说他不能有不高兴的情绪,只是对应他有一个从不与人争吵的父亲的话,有些出入。
顾应州顺着他的问题一思量,心里便大致有了底。
“走吧。”他率先绕过石桌,往小洋楼大门走去。
……
蔡家用来建房子的除去院子将近八十平,楼下只有厨房、客厅和杂物间,理应是很宽敞的。
走到玄关处顾应州却还是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跤,幸好他地盘稳,踉跄了一步后扶墙稳住了身子。
只见低于客厅地板一截的玄关处堆着各种杂物,用过的伞、换下的小孩鞋子和拖鞋,连垃圾都还没扔,随意地抛在边上。
顾应州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抬手拦了下身后的陆听安,“小心些走。”
正好蔡贝儿走过来,表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母亲不在,这两天也没顾得上收拾,家里有孩子……”
顾应州面无表情,“理解。”
客厅的一块垫子上,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坐在地上玩,其中一个穿着宽松的运动裤,一条裤腿挽起,露出缠在小腿上的绷带。
陆听安从顾应州身后探出头来,用眼神指了下那个小男孩,“他怎么了?”
蔡贝儿声音有些哑,眸中流露出些许心疼。
“他是我侄子,前两天不慎被开水烫了腿。”顿了下,她补充道:“余林应该提到过,两天前我父母亲发生了一点口角,就是因为这个事。”
陆听安诧异地提声,“你母亲把开水泼孩子身上了?”
蔡贝儿:“……”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这名年轻警员几眼。
“阿sir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哪个家长会往孩子身上泼开水啊。”她拨开脸颊边上的一缕长发,说:“我母亲准备晚饭的时候没有照看好孩子,孩子在客厅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热水壶。我父亲他心疼坏了,就数落了我母亲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