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亦祥是夜跑经过了那条路,刚好看到陆听安随手操起好友手里的酒瓶就砸在了老大头上。

小帮派老大当场被砸晕,玻璃碎片炸开的时候擦过陆听安的脸庞,稍过片刻就有血缓缓渗出,血滴子从他侧脸滑落。

陆听安就跟感觉不到疼一样,手上尖锐的酒瓶头用力地抵进了冲上来的小弟胸口,玻璃刺进肉体,现场血淋淋,尖叫连连。

幸亏当时有他的狐朋狗友帮忙拦了一手,不然这件事最后就不是以打架斗殴处理了,而是杀人。

事情后来不是曾亦祥处理的,只知道陆沉户赔了点钱,半天不到警署就把陆听安放出去了。

半年时间过去,曾亦祥已经忘了很多细节,但每次听到陆听安这个名字他都觉得心惊。

他见过很多打架伤人的人,他们都是在气头上被愤怒冲昏头脑,在情绪的控制下做了过激的事,只有陆听安,即便酒瓶子扎破了人的胸膛,他依旧是漠然的表情。黑夜中,他眼底蕴着化不开的戾气,看到血的时候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扬唇冷笑,俨然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坏种,罪恶的种子早就在灵魂中生根发芽,只待某天冲出牢笼。

可他今天见到的陆听安,清清冷冷,沉着又聪明,哪有一点当初见到的残忍阴柔?

半年时间,竟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彻底…

“老大,你在想什么?”章贺脖子酸,歪头看着曾亦祥的表情。

曾亦祥回过神来,故作漫不经心地松开他,问道:“陆听安只是重案一组的一个后勤人员吧?我们B组一直只有五个人,你说我要是向他抛出橄榄枝”

章贺大惊,“老大你不会是想把他招到我们组来吧?!”

曾亦祥不答反问,“他会来吗?”

想了下,章贺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早上我们B组跟他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老大,他还骂你是狗呢。”

曾亦祥:“……”

他脸色青了一阵,抬腿踹了脚手下的屁 股,“屁话真多,赶紧查案去!”顿了顿,他哼了声,“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他来我们组。这人一看就是祖宗像,谁供得起?”

章贺呲了呲牙,在心里骂了句真装。

这两天警署上下还在传呢,说陆小少爷是为了顾sir才进的警署。曾sir也不想想,他们B组有谁的面皮是比得过顾sir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能吸引到陆听安的嘛。

不过这话他没敢跟曾亦祥说,怕再挨一脚。

*

陆金跟着陆听安坐电梯下了楼。

刚才413的门开了好一会,楼道开了窗都没能很快把那股臭味散掉,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身上沾着不可言喻的味道。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跟在陆听安身后,瓮声瓮气道:“少爷,你闻到臭了吗?我怎么好像一直能闻到……”

臭味就是小分子扩散,可能会黏在鼻孔的黏膜上,稍微多保留一会是有可能的,但一直闻到就有点夸张了。

陆听安往后面扫了眼,淡声安慰,“你的心理作用而已,放宽心。”

怀里的乌漆嘛很安静,怏怏地将脑袋靠在小臂上。陆金低头看了眼它漆黑的脑袋,心里更怵了,“这猫跟尸体待了这么久,会不会饿疯的时候……”

以前他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段传闻,一个老太太养了一只猫,好吃好喝伺候着,后来老太太死了,猫没有东西就把她整张脸都啃了。打那之后,他就觉得猫是养不熟的动物。

乌漆嘛被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谁知道它有没有为了活下去吃自己的主人。

陆金一想到怀中猫咪跟那具尸体的关系,就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手发软,声音都有点不稳起来。

“反正你已经把它从那几个小孩手里救出来了,它看起来也没什么事,要不我们还是把它放生了吧?”

顾应州一下就听出他在忌惮什么,他含蓄地解释了一句,“尸体很完整。”

陆听安也说:“它身上的血是尝试唤醒陈时有的时候沾上的,猫是有灵性的,没你想的那么冷血。而且现在丢它不是放生是放死,它没有一点野外生存的能力。”

“暂时先养着吧,等它恢复了我再给它找个好主人。”

陆金咬牙,“陆先生要是知道它的过去,绝对不会同意你的这个决定!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真的不吉利才会害死它的主人。”

陆听安皱了下眉,做出思索的表情。

顾应州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见他犹豫,正准备说放到我家养时,又听他开口道:“你说得对,那先放你家养着吧,等你出事了我再把它丢掉。”

陆金:“?!”

“这、这不合适吧……”

陆听安眸光温和地看着他,“你养还是我养呢?”

陆金讪笑,“…你养吧。”

顾应州将陆听安无语的表情尽收眼底,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脸上多了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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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明大学是港城排名第二的高校,踏进学校大门就能看到一群大学生相伴而行,朋友嬉闹、情侣甜蜜,尽显青春光彩、未来无限。

很难想象,现在安静躺在裹尸袋里的陈时有,几天前也是其中的一员。

陈时有的辅导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斜刘海,戴副银框眼镜,看起来斯文中又有些死板。

提到陈时有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皱眉,显然对这个学生不是特别喜欢。

顾应州立马道:“你很不喜欢他?”

辅导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下后摇头,“都是我的学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的,不过那么多学生中我确实对他印象会深刻一些。”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