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上班还是比较弹性的,因为有案子的时候重案组大多数要加班到深夜,上面领导也不会硬性要求他们必须按时上班。

听说很多年前有一名很优秀的警员在岗位上因为疲劳过度猝死了,自那之后领导就很注重警员的休息问题,通宵好几天的警员会被强制性要求回寝室睡觉。

就算顾应州不说,陆听安也打算再多睡一会。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脑子里刚动了这个念头,对方就这么快说出来了,这怎么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打开车门的锁,刚准备下车,陆听安恰好抬眸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一张贴在车窗上的大脸。

即便胆子很大,哪怕已经接受过梦魇的千锤百炼,他还是经不住这种贴脸开大。

被吓得心肝一颤,差点没有骂出脏话后,陆听安终于看清车窗上的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便宜爹陆沉户!

顾应州把车窗摇了下去,陆沉户的视线一下子清明起来。

他脸上立马挂上和煦的笑容,刚要问候一下,就听到陆听安语气冰冷地质疑,“爸,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私生子了?”

“?”

陆沉户笑容僵在脸上,被这口黑锅砸得猝不及防的。

“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陆沉户没好气,“我答应过你妈,除了她我以后不会要任何女人。这么多年你看我跟哪个异性来往密切过,还私生子,我看你的脑子是坏掉了。”

陆听安不甘示弱,“大半夜的趴在车窗上吓我,不就是为了把我吓死好收回嫡长子的位置吗?”

一句嫡长子把陆沉户逗得乐了下,差点没憋住破功笑出来。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点吓人,他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陆听安也就是说说,没真觉得陆沉户在外面不老实。心跳平缓下来后,他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明天不上班了?”

陆沉户帮他打开车门,又伸手小心地挡着车顶。护着儿子下来后,他才回,“睡过了,年纪大了觉少,正好起来准备点东西。”

“准备什么?”

“你忘了啊?”陆沉户瞥了儿子一眼,“下周二是你爹我五十大寿,到时候来的人那么多,不得好好筹办?”

陆听安还真不记得。准确来说,他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连原主自己的生日他都还没打听到。

好在陆沉户在儿子身上底线很低,可能也是早就习惯他不记得自己生日,失落了仅仅两秒钟他就把自己给哄好了。目光越过车窗落在顾应州那张俊脸上时,他客气地发出邀请,“下周二应州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赏脸来吃顿便饭?”

其实他就是意思一下问一嘴,毕竟自己跟陆听安说这事的时候顾应州就听着,不问显得他们陆家人没情商似的。

陆沉户根本没觉得顾应州会来,顾家大少爷讨厌一切商业上的走动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除了顾家本家和顾家的几家世交,其他的宴会上根本是看不到顾应州这个人的。

没想到,顾应州不但没有婉拒,反而一口答应下来,“伯父邀请我,是我的荣幸。周二我一定准时来。”话落,他还饶有深意地看了陆听安一眼。

陆听安晃了下神,来就来呗,看他干什么?

陆沉户也晃了一下,没想到顾应州居然真的同意了。等反应过来,他又喜上眉梢,感到了莫大的欣喜。

这可是顾应州啊!在港城怎么说也是个活招牌一样的存在,要是他的五十大寿上真的邀请到了这档子招牌,一个月内他绝对是圈子内被人羡慕的对象。

这么一想,他越发觉得顾应州真是个好孩子,难怪听安会这么喜欢他。除了性别有点不太对,这个青年长相突出身材傲人、家境卓越人品又好,可不讨人欢喜嘛。

陆沉户笑眯眯的,忍不住又得寸进尺起来,“都这么晚了,要不直接在寒舍凑活一晚吧?总是让你送听安回来,伯父也怪不好意思的。”

顾应州深邃的眼神好似亮了一下,仔细看去又没什么区别,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还没回答,陆听安就有点不满地拽了陆沉户一把,“顾sir自己有家,人家也有亲爹等的。”他不动声色地暗示陆沉户不要太殷勤,搞得跟人家长辈似的,有些讨人嫌。

陆沉户笑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界,“我就问一嘴。”

“没有。”顾应州突然道。

“啊?”

顾应州看着陆沉户,面上表情谦逊,不知道是解释还是什么,“家父家母从来不管我几点回家,更不会等我。晚上超过一点以后我都是在警署寝室睡的。”

陆沉户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是特意送听安回来,现在还要回警署寝室休息吗?”

顾应州不语,只微微颔首。

陆沉户在心里哎呀了一声,不由更高看了儿子一眼。

“快快把车开院子里去,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陆沉户也不管陆听安的表情了,关上车门就开始指挥,“我家大门有点窄,开进来小心一些不要碰到车。伯父就做一回主,你们年轻人啊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特别是你们查案子的,每天熬夜到这么晚吃饭还不规律,现在身体好是扛得住,等到老了就一身病。回趟警署还得半个多小时,费这老劲干什么,还没有多睡半小时来得实在。”

顾应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陆沉户的脸色,确定他不是假客气后,顺其自然地就应下了。

“多谢伯父。”

-

和顾应州一起走进别墅的时候,陆听安还是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为了下周来的宾客都有最干净的客房住,陆沉户还让佣人把所有客房的床单被套都洗了,问了顾应州的意见后,他大手一挥就擅自决定让陆听安收顾应州一晚。

陆听安连反驳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去顾应州的寝室住了两回,要是不愿意,倒显得他多小气一样。

走在别墅里的时候,顾应州也在打量着大厅里的装潢。

来过陆家这么多次,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进来,跟他想象中的还有点不太一样。别看陆听安清清冷冷的,没想到他住的地方装修得五花八门,什么风格都沾一点边。

陆家的大厅是偏欧式的轻奢风,大理石砖都是冷白色,沙发也是米白带点特别的纹理的;但是到了厨房,又变成了中式,餐桌是红木的,长桌的两边雕刻着两条盘旋着的龙,椅子也是,椅背上甚至镶嵌着两块圆润的黄色玉石。

再看楼梯,更是一种随意混搭的波西米亚风。出乎意料的,这个家给人一种乱中有序,又带点温馨的感觉,结合一下陆沉户的性格,似乎就有点能理解他的喜好了。

经过厨房的时候,顾应州说:“伯父的喜好很特别。”

陆听安脚步一顿,“嗯?夸他还是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