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怎么想,他心里都有些慌张。

他面对的可是顾应州和陆听安,这两人在一周前才破获了一桩狸猫换太子的纵火案和分尸案,他的这些小伎俩,真的能瞒得住这两个人吗?

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林见江仰头问,“阿sir,既然怀疑我杀了人,可以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我可不记得我去过207现场。”

顾应州翻开手边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照片。俞七茵拿着照片过去就拍在了林见江眼前。

“这是在发现吴倩卉的客房里发现的,床单上留下了指甲油的划痕,仔细看看,是不是很熟悉?”

照片是痕检科留下来存档的,暂时被顾应州借来用。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林见江的心就已经飞快下沉了,脑子像被用力地锤了一下,轰鸣一阵后,耳朵里都传来鸣声,让他有好一会都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抹红色来自于哪里,那天吴倩卉根本没有涂过指甲油,也没有带那瓶指甲油去酒店。

可这可能吗?涂了好几天的指甲油早就干透了,怎么会留在床单上。

一定是这些警察想要诈我的!

林见江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他制造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程帆和他母亲,这些人不可能再找到其他证据,准确来说他们根本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才会让他坐在这个地方呢?

林见江百思不得其解,为自己辩解道:“不能因为一点指甲油的痕迹就说是我留下的吧?用这种指甲油的不止我一个,况且madam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干了的指甲油不可能留下这种痕迹的,这是新涂的蹭上去的不是吗?”

俞七茵面不改色地说出了陆听安之前说过的一个可能性。

“我们接到报案的时候,在207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香水味,这一天我们做了几组实验,香水打破后会变质,从残留的香味和湿润度来看,207的那瓶香水正好打破在受害者死亡前后一小时内。”

“指甲油在干以后确实不会轻易蹭到布料上,但是你可能不太清楚,卸甲水里很主要的成分是酒精,香水里有什么你知道吗?也是酒精。那么现在你再想想,在强迫吴倩卉发生性关系之前,有没有不慎碰到香水呢?”

顿时,林见江的脸色就白了下去,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竟有几分像鬼。

他碰到过,那瓶香水是吴倩卉用来砸他的,他躲闪的时候,瓶身撞击在餐桌上四分五裂,而有不少香水液体都撒在了他的脚上。

原来是那个时候溶解了指甲油,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程帆这个时候也回过味来了,他不是蠢货,这会儿要是看不出来林见江有问题,那他的脑子才是有问题了。

林见江还算稳得住,他双手握拳,依旧坚持,“Madan,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俞七茵看他打死不承认,眼睛眯了眯。

她没觉得不爽,在林见江死鸭子嘴硬的这个过程中,她想起来陆听安之前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再奸诈的凶手,如果没有深入了解心理学,那么他一定会出错的。

比如说她刚才说,林见江在强迫吴倩卉的时候被香水砸中,如果林见江什么都不知道,想必强迫发生性关系这几个字会比香水的冲击性更大。

然而他一昧地称自己没有碰过香水,完全疏忽了强迫和性关系……也就是说他潜意识里根本就知道自己做过那件事,所以那件事带给他的冲击,远没有自证自己来得强烈。

事到如今,证实林见江杀人,也就只需要找到他害人的凶器了……

99 · 第九十九章

痕检科的实验室,除了小何以外,还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法证人员正在进行实验。

小何正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双黄色的运动鞋鞋底扒拉出一些泥土的碎屑,其中还有很少很少一部分的浅黄色的碎渣。

“怎么样,有没有检测到饼干碎?”旁边有人凑过来,在小何手边的试管里不断张望着。

小何把望远镜拿的远了一点,喊了来人一声师姐。

“林见江穿着这双鞋走了不少路,饼干屑这种小颗粒物质很容易就被砂石蹭掉了。不过运气超级好!他不久前踩到过口香糖,鞋子的花纹里面卡了一些粘性的口香糖残渣,有一部分碎屑就被混进了带粘性的残渣里,一会我们检测一下鞋底和付sir带来的饼干是不是同一种,就能确定那小子有没有去找过陈心芳了。”

师姐也觉得满意,对他竖起大拇指,“小何,你这段时间勤奋不少,加班时间长了,做事也细心很多。”

师姐比小何大个几岁,好几年前开始就在法证科工作了。两人都是跟在同一个痕检专家后面学习的,老师经常出外勤顾不上两个人,所以师姐就承担了带新人的工作。

可以说小何的老师一半是专家,一半是他的师姐。

听到师姐夸了自己,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把自己从鞋底收集出来的各种物质交给同时期进来的另一名警员后,小何洗干净手,对师姐推销起来。

“师姐,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加班好像也没有这么累。以前虽然也跟着重案组出现场,但得到的回馈除了凶手作案手段残忍,留下痕迹有多有少以外,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实质性地参与到了破案中。我们痕检科的人不像法医那样能直接接触尸体,也不像顾sir他们一直跑现场出外勤、对凶手的一举一动和动机了如指掌,我们更像是辅助,在背后默默无闻的,结案报告上都没写我们的名字。”

“但是”小何话音一转,“前几天陆sir的心理问诊室不是开了吗?我为了摸鱼也过去凑热闹,正好听到他跟阿海解释犯罪心理学,他说每一个凶手杀人都有动机,哪怕一个人毫无目的地拿着一把刀在街上乱砍,他杀人的动机就是报复社会,并且他会选择一个弱小的、打不过他的人下手。因为抵抗不住压力最后选择伤害别人的人,他的本质上是弱小无力的,他害怕一切强大的东西,包括比他强大的人。是不是很有道理?当时我也没敢在办公室磨蹭太久,可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我心里没有散。”

“两名高中生被害的案子正好轮到我们跟重案一组合作,陆sir仅靠受害者身上的伤和现场留下的一点蜡烛就判断出了凶器……师姐,你说他都没读过大学尚且有现在的聪明才智,我们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的警察,能差到哪里去?我觉得啊还是不够努力,再努力一点,说不定我们也能有自己的实验室了!”

小何兴致勃勃,说到关键部分,甚至手舞足蹈。

难得看他这么亢奋,师姐笑了笑,也不泼他冷水。

警署上下都在说,陆听安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陆老板在他的教育上肯定没少花钱。

要不然得是多天才的人,才能在一点都不接触的情况下突然很懂犯罪?她反正是不相信人能这么逆天的。

两人正聊着,付易荣匆匆走了进来。

“小何,鞋底完成取样了吗?”不敢离实验室的那些器材太近,付易荣就远远地站着问,“陆听安要用到这双鞋,取完样借我用用。”

说着他又开始打量小何的身材。

小何不算太高,一米七三左右,身材不是完全没肉的清瘦,但也不壮硕,很符合长年待在实验室的研究员的形象。

这么仔细一打量,居然跟林见江身形大差不差,要是用斗篷那么一罩,根本也看不出来谁是谁。

付易荣面上带笑,开始对着小何招手,“何,你过来,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