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安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岑可昱竟然当着顾应州的面直接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我对你的心理研究很感兴趣,要不要试试跟我合作。”

陆听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合作?”

岑可昱微笑,“你可能对我不了解,我在国外的时候从事的也是刑侦工作。我是法医能看懂死人,你是犯罪侧写师能看懂活人,我想我们一定很合得来。”

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后面的顾应州,他贴近陆听安的耳朵轻声道:“这个警署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犯罪侧写师的重要性。”

耳边有温热的风吹过,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靠太近的陆听安只觉得耳朵连着脖子的那一片都麻麻的,不得劲。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恰好顾应州冷着脸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真站在一起,顾应州比岑可昱高了几厘米,气势也高了一截,“岑法医,刚来警署就开始拉帮结派吗?”

岑可昱敛下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不好靠近的样子,“顾sir,警署没有规定不能找适合自己的搭档。”

顾应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冷笑了一声,“看来你在国外待久了,连什么叫先来后到都不懂了。你觉得陆听安适合你,又怎知道他也想跟你合作?与其费尽心思挖人,不如先告诉我们你在里面那两具尸体身上看到了什么。”

岑可昱冷着脸盯着顾应州看了好几秒,两人身边莫名降了好几个度,就跟要比比谁散发冷气的能力更强一般。

最后还是新来的不跟老人计较,转身回了法医室。

陆听安站在门口,cpu都要着了。

黎明和小助理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还是黎明先忍不住调侃陆听安,“听安,你可以啊,一句话没说就把留学回来的天之骄子给征服了。”

陆听安:“……”不是,这对吗?书里也不是这么写的啊!

黎明先开了口,小助理的胆子也大起来,小声评价起自己的上司。

“我也觉得好意外啊,下午刚见到岑法医的时候我觉得他话好少好少,光是被他看一眼心里都打怵。”小助理摸着自己的小心脏,“他解剖的时候除了要记的尸体特征,其他的一句话都不多说,搞得我也不敢多问,就怕他觉得我烦,没想到在陆sir这他话也能变得这么多。”

“还有顾sir!顾sir平时话也不多,但是一直以来对新人都还是挺照顾的,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他还有给我组织过一次欢迎聚餐。刚才他是朝着岑法医发火了没错吧?”

虽然顾应州没有骂人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刚才是很生气的,特别像一只护犊子的狮子。

话落,小助理戏谑中又带点羡慕的眼神就频频地落到陆听安身上。

半晌,她似是感慨似是评价地叹了口气,“优秀真好啊,还能被顾sir和岑法医争夺。”

黎明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听安:“……”

*

法医室,两具尸体身上的血和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吴倩卉脖子上插着的那长柄钳也被取了下来。两人除了面色一片惨白外,看起来倒也不是非常恐怖。

岑可昱只让他们看了一眼尸体,就重新把白布盖了起来。

“黎明的助理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吧,这两名高中生吸过毒。”

小助理听到他提到自己,小声为自己补充了一句,“岑法医,我姓朱。”

岑可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继续往下说:“血液中吗\啡的含量不算低,在遇害之前的三个小时内,他们吸过。从头发和毛囊中的毒素含量来看,他们做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至少是两个月前就开始了。”

“从尸体的肝温、尸斑尸僵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昨晚的八点到九点之间,柳云灿的死亡时间比吴倩卉要早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但是她并没有受到过折磨,可以说是被长柄钳一击致命,那么这半个小时内她遭受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凶手待在一起。”

陆听安眉头一皱,想到了那档子事。

“她身上”

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似的,岑可昱不等她说完就接上了话,“她身上有不少性\爱后留下的痕迹,脖子胸口有吻痕,腿上有掐痕,但这些都不能证明凶手对她做过什么,毕竟她和柳云灿在被杀之前也做过。我检查了她的身\下和吻痕上的皮肤组织,都没有验到男性的精\液和DNA,所以在她身上没法找到凶手的线索。”

可若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凶手杀害了柳云灿后的那二十多分钟又干了什么呢?总不应该是杀了一个人累了,要歇会吧。

陆听安沉默着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一边的凶器上。长柄钳被取出来后已经简单清理过了,暂时收存在证物袋里,钳子的头部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粗一些,哪怕不用靠近都仿佛能闻到上面有股铁腥味。

岑可昱注意到他眼神的着落点,多说了一句,“取出长柄钳以后,我用新鲜的猪肉做过实验。要想用这种凶器对受害人一击致命,至少需要用两百镑以上的力,这已经是一个经常锻炼的成年男性爆发时候的力气了,怕是一般人很难驾驭得了这种凶器。”

陆听安思忖片刻,说:“凶手已经用烛台杀了体型、力气都比吴倩卉高大不少的柳云灿,他完全可以图方便用更尖锐的凶器一同杀害吴倩卉,可他最后却选择了费力更多的钳子,可见他对吴倩卉是有很深的恨意的,恨到他需要瞬间的爆发来泄愤。”

岑可昱翻动法医笔记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陆听安一眼,“你们已经找到杀害柳云灿的凶器了?”

陆听安摇了下头,“没有,不过我在凶案现场柳云灿留下的一片血迹中发现了部分蜡烛油。结合他身上的伤口,不难猜测是老式烛台。”

岑可昱闻言,忍不住又用欣赏的眼神看他。

在知道凶器是什么的情况下能够很轻易地想象出被害者身上会留下什么样的伤痕,但是在只有伤痕的情况下判断凶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柳云灿身上的那些伤很片段,又有些奇形怪状的。

仅靠着一点残留的蜡烛油就能联想出致命伤是烛台造成的,足以证明陆听安有超乎寻常的想象力和洞察能力。

他就知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获宋仪枝案的人,肯定不简单。

岑可昱从笔记本背后撕下一张纸,上面简单画着一副烛台,烛台是雕花底,周围盘旋着龙和凤。

画画的人功夫了得,寥寥几笔就能让人看出来那是什么,就连龙头上钝形的角都清晰明了。

“根据柳云灿后脑勺的淤痕,有几处呈明显的点状淤块,也有深浅不一的菱形伤口。我简单画了一下,大概就是这种港城最老式、也相当常见的龙凤烛台,几十年前用来成婚,现在也会用作祭祖。我在他的头骨缝里发现了一些被挤压碾碎的蜡烛碎屑,可以证实他确实死于烛台这种凶器。”

岑可昱说完,把撕下来的纸递给了陆听安,“检查柳云灿尸体的时候,我发现第一处伤口在后脑处,凶手下手极狠,甚至有急性脑硬膜出血的情况。要知道脑硬膜有一定的抗压能力,不是大力撞击的话根本不会出血。”

“这一下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的,而他接下去的伤口,就有明显的防御伤了。他的两条手臂上都出现了锥形刺伤和划伤,最严重的左手掌心是被洞穿的伤口,想来是保护后脑的时候被凶手刺穿。”

岑可昱单手放置到脑后,示范地做了一个抵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