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安没有回答,而是用能洞悉一切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谭昌宁,你太自信了。因为你跟宋仪枝都在公众面前销声匿迹很久了,所以你笃定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看你的表情,早就知道狗的脖子上没有狗牌了吧,你甚至知道是什么时候丢在了哪里,但你没有去找,也没有处理掉另一只狗和手上同款银饰,你是真觉得警察完全找不到你啊。”
越是自卑的人,在某些方面就越自负。
谭昌宁这么在意他是不是真爱粉,除了虚荣心外,另一方面怕也是受到了宋仪枝的不少影响。宋仪枝是个名气很响亮的女人,死后依旧那么多人爱她,每年都有人给她过生日和忌日,还有富豪高调示爱,即便不得已住在这个见不到人的半山腰,她身上的优越感也是不会少的。
反观谭昌宁,出道的时间那么久,却没有累积起多少粉丝,演的剧要么是逻辑性不强的恐怖片,要么就是要浪漫不要脑子的狗血剧。没人不说他是个好演员,同时也没有谁真心实意把他当个好演员。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宋仪枝在这段恋爱关系中无疑是在高位的,因此谭昌宁心理扭曲,杀害她后觉得翻身做主人的心情也不难理解。
他不会清理掉宋仪枝的东西,他会利用那些东西时刻提醒杀掉宋仪枝的那一 夜,那是他翻身的日子,而别墅里关于宋仪枝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战利品。
果然,半小时后痕检科的警员就收获颇多地出来了。
李崇阳对顾应州汇报道:“老大,都找到了。别墅里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鞋柜衣柜里的都是宋仪枝平时会穿的风格,卫生间里女人的洗护用品都没有收拾掉,我们拿了牙刷、毛巾以及浴缸排水孔里的毛发,回去化验一下就能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主人是不是宋仪枝。”
话落,痕检科的警员也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三根手指粗,二十多公分长的水果刀。
“顾sir,这是在厨房刀架上发现的水果刀,刀柄和刀刃的衔接口发现少量干涸的血迹残留,根据尸体致命伤和小部分锯齿状伤口来看,这把刀就是杀害宋仪枝的凶器。”
“我们在别墅里喷了鲁米诺试剂,发现楼梯的扶手、客厅的瓷砖上有一些滴落的少量血迹,二楼浴室地上和洗手池边则有大量的喷溅式血迹,二楼浴室为第一案发现场无疑。凶手在浴室用水果刀杀害受害人,转移尸体的时候不慎让血迹滴落。”
顾应州微微颔首,认同了警员的说法。
余光注意到院子还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时,他脸色一顿,“付易荣,检查车子后备箱。”
付易荣赶紧去别墅里面找出了车钥匙。打开车锁,痕检科在车后座找到了很多藏獒犬留下的棕毛,车垫上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泥土,后备箱则是有不少宋仪枝的头发和残留的血迹。
这下第一案发现场和抛尸工具、分尸帮凶都已齐全,便是谭昌宁再长十张嘴,也辩解不了半分。
……
谭昌宁被铐上,往警车里押的时候,他却噘嘴吹了声长哨。
被铁链锁住的两只藏獒嘶吼地愈发瘆人,链接着链条的雨棚都被它们扯出了吱呀声。
警员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吹口哨,直到昏暗中一只黑白的边牧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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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昌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抓着他的警员的手,用力地抬起双手指向陆听安,“黑豆!咬死他!”
叫黑豆的边牧直冲着陆听安去了,一点儿也没停顿。
陆听安只看到一道黑白的影冲着自己扑面而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被强劲的力道撞倒在地上。
身上压着一只六十多斤重的成年犬,整个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一般,连呼吸都被堵在气管。腰刚才往地上一撞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腿也完全使不上力,甚至连支起来抵撞狗的能力都没有。
“陆sir!”“听安!”“陆听安!”
陆听安似乎听到有很多人在喊自己,可他两只耳朵耳膜发胀,耳鸣声冲击着大脑,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眼前彻底失去光线之前,他看到边牧锋利的牙齿朝着自己的脖子追过来。
趁着最后的意识还清明,他努力把脖子往外套里缩,尽管这种无谓的挣扎对狩猎者来说并没有意义。
然而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陆听安依稀听到有人骂喊,接着他的脸上滴落了两滴滚烫的黏腻的液体。
不等细想,身上骤然一轻。气流终于可以通过气管进入肺部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猛吸了一口气。
“陆听安!”陆听安听到自己头顶有人在叫自己,“醒醒,别睡!”
陆听安挣扎着睁开眼,恢复光明的第一眼,是顾应州半蹲在他身边关切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黏腻的液体已经冷了。是血,两滴落在他脸上的血。
“我没死?”陆听安哑声问。
顾应州有力的左手把他从地上一把捞起,“死不掉,起来。”
陆听安强忍着身上骨裂般的痛,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胡镇整个人压在边牧身上,李崇阳更是找到一条麻绳把它的四肢和头都捆了起来。
而在顾应州把他的右手往后藏的时候,陆听安看到他的虎口处赫然是两道很深的牙印。
血……
刚才边牧要咬自己不是错觉,是顾应州用手帮他挡的。
陆听安喉间一阵血腥气,声音哑得更厉害,“顾sir,你的手”
话还没说完,付易荣已经冲了过来,着急地抓起顾应州的手,“哥!你怎么能用手去挡!这是你拿枪的手,咬穿筋脉怎么办!”
警察握枪的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特别是顾应州,他的右手更是宝贵地千金难换。
可刚才就是这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狗嘴,帮陆听安挡下了致命一咬。
陆听安闻言也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他不喜欢欠别人的,如果顾应州真的因为他废了一只手,他宁愿刚才就死了。
“抱歉……”
陆听安说话声音很轻,还没道歉完,顾应州已经一脚踹开了付易荣。
他冷着脸反问,“命重要还是手重要?”
付易荣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